卫瞻阴森森地说:“你以为你谁?是我母后还是我奶妈子啊?还是你把我当尿床婴童?唱什么眠谣!”
霍澜音张了张嘴,有口难辩。
她不由在心里回了一句——这天下就没有比你卫瞻更不讲理的人!
半晌,卫瞻又沉声说了句:“明天沐浴的时候多用些花料,臭死了。”
霍澜音拧眉,实在不懂卫瞻为何总觉得她臭。
又过了没多久,霍澜音听见卫瞻匀称的呼吸。他应该睡着了吧?
霍澜音小心翼翼地抬手,将手腕递在鼻前,悄悄闻了闻。
臭吗?
与卫瞻同床,霍澜音睡不着。可她也晓得最近一段时日与卫瞻同床的次数不会少,她总不能夜夜不眠,再说她的风寒还没有好,这样会身体吃不消,日后还怎么逃走?
她动作缓慢地转过身,背对着卫瞻,阖上眼睛逼着自己睡着。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吃的风寒药里都加了助眠的成分,她倒是如愿睡着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卫瞻已经不在身边。
屋子里有光,一侧的窗户前的帘子已经卷起。她的衣服被整齐叠好放在床头,床头小几上的茶水还是热的。
霍澜音懊恼地坐起来,责怪自己睡得太沉,居然连卫瞻离开和林嬷嬷进来都不知道。她换好衣裳推门出去,小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不见人影。她望一眼院子角落的枯柳,惊讶地发现姚妈妈没有等在那里。
不远处“吱呀”一声推门声,姚妈妈从耳房疾步小跑过来。
“林嬷嬷心善,让我在耳房等着你。”
霍澜音感激地望一眼耳房的方向,和姚妈妈一起往回走。这一大清早,路上也不见什么下人,霍澜音说:“过几日我就要随大殿下离开,我会争取带莺时走。路上奔波,又风雨不歇,实在担心阿娘身体。依我的意思,阿娘还是赎了奴籍离开周家,做些小生意。”
霍澜音顿了顿,“倘若将来我还能回来,再来接阿娘走。”
姚妈妈蹙着眉,低声说:“我再想想……”
这不是霍澜音第一次提起让姚妈妈离开周家,只是姚妈妈似乎一直不太愿意。霍澜音想着或许姚妈妈习惯了住在周家,不敢独居做生意。她又不能逼着姚妈妈做抉择,只好暂且不再说这个,下次再找机会劝说。
刚回去,还未走近,就看见莺时在门口探头探脑。见霍澜音回来,莺时赶紧迎上去,贴在霍澜音身侧,小声说:“姑娘,我今儿个一早从西门出府的时候遇见沈四郎身边的那个小厮了。给他家公子带信,说要见您一面。”
霍澜音皱眉,低声道:“我是如何交代你的?”
莺时忙说:“我知道!我知道!他等在那儿,故意等着我的,我将他撵了的!”
霍澜音点点头,眉心却未展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说不定还是会被人知晓,到时候又是麻烦事儿。
莺时小声说:“这几天我出府给姑娘买药,听到些话。说是沈四郎与旁人饮酒时失言,说什么打死他也不会娶一个洗脚婢,怕是一身脏泥不干不净的……”
姚妈妈忽然开口:“荷珠是好孩子。”
霍澜音看了姚妈妈一眼,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测——姚妈妈不愿意离开周家该不会是因为荷珠吧?
说起来,自从身世大白,霍澜音一直没有再见过荷珠。
不过她很快就要见到荷珠了,因为明日就是霍澜音和周荷珠的生辰,她要做一座桥,将荷珠与名媛的圈子接起来。
一整天,霍澜音都在记忆地图。暮色四合,她停下笔,终于能够一丝不差地将复杂的地图默画下来。
霍澜音的脸上终于露了笑。
“姑娘就是要笑,笑起来多好看!”莺时说。
霍澜音将画好的地图卷起来递给莺时,吩咐:“拿去烧掉。不要让旁人瞧见,也不要与任何人提起我最近在画这些东西。”
“晓得了!”
“对了,钱妈妈怎么样了?”霍澜音问。
钱妈妈被罚跪三天三夜,应当跪到今天早上。
“这个……”莺时的目光有些躲闪。
霍澜音心中一沉,问:“西院夫人给她求情了?”
府上两位夫人,赵氏住在东院,宋氏住在西院。
莺时点了点头,说道:“钱妈妈也是运气好,今冬一直下雪,等她罚跪倒大晴天。只从昨天下午才开始刮风冷起来。昨晚钱妈妈昏倒,夫人让人把她抬回了屋。不过我听说钱妈妈如今也不太好,腿脚定然会留下病根的!”
霍澜音垂着眼,轻叹了一声,倒是不太意外。钱妈妈是宋氏从娘家带过来的,是从小就用的。宋氏不是个有主意的人,这些年宋氏与赵氏争斗,钱妈妈给宋氏出了不少主意。若是没钱妈妈,宋氏恐早就被赵氏踩在脚底下。
“音音,府上给你送来了明日要穿的衣裳,来瞧瞧。”姚妈妈抱着盒子含笑进来。
霍澜音还没来得及看,小豆子就来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