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仙完全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扮相,发似漆墨,面如冠玉,身披一件白羽斗篷,越发衬得仙姿不凡。
卫东眨着自己的鹅眼睛,透过白鹤细羽做成的睫毛,暗暗观察着眼前的鸟仙。很快,一片幻境如潮水般荡漾开来,眼前紫云缭绕,风景秀美,不似凡间,只见清空之上有一仙人骑着白鹤逍遥而去,碧霄间只留下了那仙人的笛声。
卫东都看得呆了,努力从幻境中挣扎出来,耳边还残留着那奇异优美的笛音,卫东摸了摸自己颈上的鹅头:“白鹤公子为何是人的扮相?”
“我与人说话,自然要以人相示人。”鸟仙轻轻扇了扇雪白的羽毛扇。
卫东没想到对方居然识破了自己的障眼法,已经看出了自己的人类身份。
“明明是两个人,为何只来了一个?”鸟仙问道。
卫东觉得在神仙面前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便说了实话:“我与同伴分开行动,她此时去了蟒蛇精那里。”
“你们是想将我的羽毛交给那蟒蛇精吗?”
“不敢,”卫东嘎嘎笑了笑,“如今那根羽毛还在我身上,但我们总得给蟒蛇精一个交代,因为这一路上它都在暗中跟踪着我们。”
卫东想起刚才和方菲在客栈中的发现——客栈周围的蛇头人越来越多,联想到两人这一路走来,总能看到蛇头人的身影,两人这才惊觉,蟒蛇男一直派人跟踪着自己。
于是,两人冒险决定分头行动。
方菲带着其他羽毛去见蟒蛇男,卫东则乔装改扮,身带雄黄避开蛇头人的跟踪,来喜翠楼找鸟仙。
“你赶紧摘掉满头的野鸭子毛吧。”鸟仙轻轻摇着羽毛扇,不忍直视眼前这只飞毛乍刺儿的“丑鸟”。
于是,卫东摘掉了自己满头乔装改扮用的野鸭羽毛:“白鹤公子,我们来这地方是要找一块年画木版残片的,谁知道中间又经历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现在那蟒蛇精想要用您的羽毛找到纯人,炼成纯人之心献给大鹏,”卫东的声音哑了哑,“我们,我们不愿同类受苦,才冒险来找您的。”
“我又能帮你们什么呢?”鸟仙满口事不关己的语气。
卫东摘掉了脸上粘着的最后一根野鸭毛:“您是神仙,说不定您就知道残片在什么地方呢……”
“年画木版是人做的,只有人才知道它的下落。”鸟仙端起面前的茶盏,品了一口茶。
卫东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小茶盏,虽然有点渴,但还是作罢了,因为这个茶盏的小碗口连半个鹅嘴都盛不下。
卫东突然觉得有些讽刺,自己是个人,此刻却长了个鹅脑袋;对面的不管是不是神仙,总之其原身是一只白鹤,此刻却人模人样地坐在这里品茶。
真是众生颠倒了。
纵观整个狮驼国,又何尝不是众生颠倒呢。
“纯人就在狮驼国里。”鸟仙突然说。
“在狮驼国的什么地方?”卫东赶紧问。
鸟仙却闭口不言,把手中的扇子缓缓摇了摇,只说了三个字:“人非人。”
“难道,纯人不是人?”卫东被说蒙了。
鸟仙却只笑不语。
“按照狮驼国和狮驼岭众妖怪这样的吃法儿,恐怕世上的人都要被吃光了。”卫东心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当纯人非人的时候,岂不是世上一个人都没了吗?
“众生不可思议。”鸟仙说,“众生生死之事,非你我可猜度。”
“……”
“龙力不可思议。”鸟仙又说,“龙蛇或许能帮到你们,尽管把我那羽毛给它便是。”
卫东:咋还跟“不可思议”干上了呢……
鸟仙不等卫东回过味儿来,就伸开了双臂,看似是要伸个懒腰,谁知那双臂却画作了巨大的白色翅膀,鸟仙转眼已变作了一只白鹤,从窗口飞了出去。
待卫东追到窗口看时,那白鹤早已远成了碧空中一个小小的点儿。
卫东看那羽毛扇还留在桌上,便收起了扇子,走出了房间。
卫东气喘吁吁赶到和蟒蛇男约定的地点时,发现方菲和蟒蛇男都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
方菲:“你怎么来了?”
卫东:“说好了一起来的,你先来了我还没问你呐!”
方菲:“……”
蟒蛇男看了看方菲:东方夫人想要独吞龙珠的梦怕是做不得了。
方菲白了蟒蛇男一眼,没有作声,却用余光看见卫东抖了抖袖子,似乎有一片白色羽毛洒落在众羽毛之上。
卫东这个动作做得极为自然,那蟒蛇男并没有发觉。
卫东故意问道:“事成之后,别忘了您的许诺。”
蟒蛇男笑了笑:“那是自然,我龙族向来一言九鼎。”
“那是自然,”卫东清清嗓子说出一句话,“龙力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