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组组成人员的最终决定权,牧怿然交给了新人们和祁强黄皮,谁想跟着来,全凭自愿。
出人意料的是,跟上来的竟然是黄皮。
祁强原本也向着牧怿然和柯寻的方向动了动脚,然而看到黄皮走过去,就又收了脚,最终他选择了和新人里的一男一女结成了组。
柯寻推测祁强大概又和上幅画一样,想挑软柿子坑,新人对画的世界一无所知,用来做替死鬼和探路石再合适不过。
不过对此柯寻也没有余力插手,在画里大家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力量再去帮助别人不受算计和迫害。
柯寻就只嘱咐了卫东朱浩文和秦赐一声,要三人多加小心,然后就同牧怿然黄皮一起,迈进了那扇圆洞门。
柯寻走在三人的最后,特别注意了一下黄皮头上那块儒巾,黄皮剃的本是圆寸,那块儒巾说是“巾”,实则类似一种帽子,扣在他的寸头上,再配上这人那一脸劳改犯般的凶相,滑稽得柯寻险些不合时宜地笑场。
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房间,见圆形的房门已然关闭,房间的外形是一座土里土气的土坯房,没有窗,房顶覆着干稻草。
柯寻推测这个房间在不同的世界会体现为不同的外形。
而转回头来看向眼前出现的世界,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远有山,近有树,左一望是田字格般的块块农田,右一看则是稀稀落落的村舍,整个世界色调很怪,所有的景物都颜色陈旧,就像是一种老电影或故纸堆般的陈旧感。
无论是山与树,还是田地房屋,全部都是昏沉晦暗的老旧颜色,而再仔细观察,所有的景物的线条,都十分地诡异,没有绝对的横平竖直,哪怕是墙檩,窗棱,门框,都有一种不符合原本质感的弯曲起伏甚至圆柔。
“我有点儿害怕。”
牧怿然听见柯寻忽然这么说,不由看向他。
这个小子不是早在一次次进画出画的过程中练得心肥胆壮了么,这个时候忽然又说什么怕?
“我打小就特怕那种老电影,”柯寻说,“就那种黑白胶的有声或无声的电影,画面的颜色就像眼前这样的昏黄,还不停的有那种叫做什么东西……”
“噪波和颗粒。”牧怿然善解人意地接道。
“对,就是那种纹路,在画面上不停的动来动去,”柯寻在自己的胳膊上摸了一把,似乎那里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声电影的声音也是忽大忽小,音质特别差,听起来就更诡异了——我最怕这种老电影,总觉得里面的人都不像活人。”
所以眼前身处的这个就像老电影一样的世界,会不会也……有一群诡异的“活”人?
“不管怎么着,先找个人问问这里的情况吧。”刚还说着怕的柯寻,已是迈开步子,向着远处有人烟的地方走去。
沿途,柯寻在树上或路边每隔一段距离就做下一个非常明显的记号,这些记号是进画论的群员们商量出来的一套只有彼此能看得懂的特殊标记,每个标记不但能够指明做记号的人所去的方向,还能简单地说明一些情况并提供指示。
不过为了方便非群员的新人们能够看懂,柯寻同时还留下了一些说明性的文字和所有人都能看懂的指方向的标志。
走至一片看上去干裂荒芜的田地旁边,三人看到有一祖一孙正吃力地犁着田,身上穿的竟是古代平民款式的短衫,头上挽着髻,系着布绦,衣衫破旧,几乎看不出颜色。
两个人的肤色就像这世界的色调一样,昏黄晦暗,明明看上去饥苦交加,露在外面的手指和衣服下的腰身却粗肥圆润。
“敢问……”柯寻拿捏着古人的腔调,上前打听,还抱拳行了个礼,“这位大爷,这儿……呃,此地是何处啊?”
老者缓慢地抬起头,一嘴花白的胡子完全没有人类发须应有的质感,柯寻难以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质感,有点儿像布,又有点像泥,反正不像须发。
鉴于前几幅画的经验,柯寻纵然觉得眼前的老头十分诡异,也没敢说破,只是佯作十分自然地看着他。
“几位是外乡人吧,”老者缓慢地开口,声音带着老电影特有的音质,柯寻忍不住向着牧怿然的身边挪了两步,“这里,是百花村。”
村名倒是很好听,只不过柯寻打眼四望,完全没有看到有什么花,或者即便看到了花,也是昏黄晦暗的颜色,和远远近近的景色混为了一体,难以分辨。
只知道一个村名,并不能得出新的线索。柯寻挠挠头,一时间竟然不知该问些什么,毕竟到现在为止,对于如何找到签名和弄清这幅画的死亡规则,还没有一丁点儿的头绪。
“大爷,我看你们这儿的田有些旱,收成受影响么?”一直未作声的牧怿然忽然开口问了个似乎和画毫无关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