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徐万全像是动真格的了, 田金花吓得六神无主, 一边挣扎,一边放声哭嚎认错起来:“孩子他爹,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离婚, 我不离!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张倒贴娘家了!你给我次机会, 我真的知道错了啊!”
可徐万全是铁了心要离婚,不管她如何挣扎哭喊, 一只手使劲的拖着她往外走,惊动了屋里其他人。
“咋了这是。”方如凤听见声音, 走出堂屋,瞧见老二两口子,皱了皱眉头道:“瞎嚷嚷啥,多大点事儿, 值得这么鬼哭狼嚎?宝儿和小花在屋里睡午觉呢,你们消停点,别把人给我吵醒了。”
田金花见婆婆没有生气, 赶紧把目光转向婆婆,披头散发的求救:“娘, 我知道自己错了, 我回头把孝敬粮补给您行不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瞎折腾, 老老实实的过过日子,好好的孝顺您和爹!求求您劝劝孩子他爹, 不要赶我走!”
“你还有脸跟我娘求情?你要点脸吧!”徐万全听了她的话更生气,手上的力度越发大起来,像拖死猪一样,把她整个人从屋门口拖去院门,留下一道长长的拖痕。
玲子受不了,挣脱刚子的怀抱,跑过去一把抱住徐万全的大腿,哇哇大哭:“爹,娘知道错了,你别赶她走啊!娘走了,我和哥哥就是没娘的孩子了,以后谁来疼我们,谁来照顾我们我不想要后娘,我不要被虐待,爹,你行行好,饶过娘这一回吧。我保证以后一定紧盯娘,让她不再倒贴外婆家,不再犯错”
小女儿稚嫩的声音哭得撕心裂肺,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心酸动容。也不知道田金花前世修来的什么福气,生了玲子这么懂事贴心的孩子。只可惜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对玲子太过刻薄,吃穿不饱,动辄打骂,玲子遇上她这样的娘,也实在倒霉。
田金花也想起自己从前对玲子不是打就是骂,跟个后妈一样从未疼过她,她却一直为自己着想。心里是又羞又愧,拉着玲子瘦小的手,放声痛哭:“玲子,娘对不起你!娘知道错了。以后娘一定加倍对你好,就像你奶对你姑那样,你快求求你爹,让他别赶我走!”
“行了,别哭了。”方如凤看不过去,走过去拉徐万全,“多大点事儿,说开了不就好了。玲子她娘做得是不对,可她知错了,以后改过自新不就行了。瞧把孩子吓得,你莫不是真要离婚找个女人,跟第四大队陈家那个恶毒女人一样虐待孩子,把孩子逼的反目成仇,你心里过得去?”
徐万全眼睛都气红了,被自己娘一拉,顺势收手,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向她磕了个响头,哽咽着道:“娘,是儿子对不住您。您和爹含辛茹苦养育我们弟兄半辈子,临老该到享儿孙福的时候,我却管教媳妇不给力,寒了你们老人家的心。儿子实在太累了,不想继续看她作威作福,既然娘也不同意离婚,那就不离吧。只是这个家,儿子呆不下去了。儿子想去城里,看看能不能找份工作做做,如果没有,儿子也不打算回来,直到找到工作做为止。”
这下田金花傻眼了,她万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如果徐万全不在家里,跑去城里自己上班生活,那和离婚有啥区别?不是让她守活寡么!
方如凤也不赞同,“现在城里的人都快饿死了,那些厂啊单位啊,很多都关门停工了。你一个小学生文化的乡下农民,到那城里能干啥,甭瞎折腾了。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哪对夫妻不吵吵架,拌拌嘴的。我和你爹吵了大半辈子,要事事计较,那还能有你们三个兔崽子?行了!别闹腾了,都回屋去吧!老二媳妇儿记住你今天说得话儿,你若再敢作妖,别怪我亲自赶你出徐家门!”
田金花哪敢说个不字,唯唯诺诺的应下,被玲子扶回了屋里。
一直站在屋檐下没吭声的墩子,却细心的发现,他的二叔,表情有着少见的执着。心中顿时隐隐有个感觉,他二叔这次被伤了心,恐怕真会离开二婶儿他们去城里。到时候刚子堂哥、玲子堂妹可怎么办哟。
这事儿暂且不提,因为秋收后下了大雨的缘故,干旱许久的溪流终于有水了。土地也得以滋润,很多大队开始抓紧时间补种冬粮。
忙完这茬儿,就开始进入农闲时期,许多大队开始走亲窜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借粮。
国家迟迟没发济粮,城里已经有饿死人,并且下乡到处抢粮食的消息传来。
在周遭都没有粮食吃,且很多大队开始煮野菜杂草观音土吃的情况下,作为一个丝毫不受旱灾影响,还大丰收的第五大队,无疑成为众大队眼中的香馍馍,大肥肉。
不管有没有亲戚在第五大队,周遭几个大队都打着看亲朋的幌子,成日在人丁兴旺,住宅稍微好点的人家面前转悠,大有要偷要抢粮的迹象。
吓的村里人成日大门紧闭,就算有真的亲朋来拜访,开口就是,“不借不借,我们家没多少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