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正好碰见方如凤他们下工回来。
田金花看到自己两个孩子都在帮徐宝剥笋子,心头很不舒服的走过去拉过玲子的手,看见小小的手掌心被笋壳磨得红红的,几乎要冒水泡的样子。顿时脸儿一沉,弯腰啪的给了玲子一下,大声骂道:“见天儿变着法子折腾人!瞧瞧你这手,明天破了,老娘又得花钱给你买药擦,到时候哪来的钱给你买药!”
院子里沉默了一阵,谁都看得出田金花是指桑骂槐,方如凤前几次不肯借她钱儿的事,这会儿拿可怜的玲子出气呢。
刚子心疼妹妹,头一个嚷嚷道:“妈,你干啥?妹妹想吃酸笋子,剥点笋壳算啥。不就手心红了点,一会儿用冷水洗洗就好,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强子也剥着手里的竹笋道:“二婶儿你不要着急,奶屋里有蛤蜊膏,叫奶拿出给玲子擦擦不就好了。”
墩子跟着点头:“就是就是,这点小事儿,哪需要花钱儿。奶的钱都是留给小姑用的,玲子用冷水敷敷就好。”
田金花:.......
“你可消停点吧!”顾万全黑着一张脸,瞪田金花道:“拿孩子出气儿丢不丢人?你娘家那点破事儿,你自己心里掂量掂量,咱家能管吗?你那是借钱吗?你那是借命!娘把钱和工分都借你了,咱徐家一家老小吃啥喝啥?你要觉得这事儿能管,你自个回娘家去吧。做咱徐家的媳妇儿,老想着娘家还怎么过日子。”
其实顾成全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小舅子去死,可那么笔数儿,谁家肯借?
就算他老娘有,那也是留给宝儿当嫁妆用的,他一个当哥哥的,断没有要吞妹妹嫁妆的道理。
那么大一笔钱,真借了,田家啥时候能还上?总不能一直等吧,到时候家里有事儿要用钱,宝儿和孩子们的书本费,还有日常各种开销,他们家又到哪找人借钱去?
“好啊!徐万全!我嫁进你徐家生儿育女,勤奋干活这么多年,我没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么对我!我的孩子,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你们管得着吗?”田金花委屈的不得了,感觉全家都在针对她,恼羞成怒的吼完这段,转身跑回北屋呜呜大哭。
方如凤懒得理她,家里三个儿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凭心而论她自个觉得对她们都不错,至少在吃穿上面,除去徐宝,全都一视同仁,从没偏过谁。这一个个的咋就不知足,不消停呢?
俗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做人媳妇儿,哪有搬空婆家去填娘家的道理。这是存了心,要把婆家败光啊!方如凤是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一时想着还是觉得自家宝儿好,虽然性子骄纵了点,到底听她话儿,最近还越发的懂事,知道帮着家里做活儿。
瞧着徐宝和几个小的还坐在屋檐下剥笋子,方如凤也不管老大两口子在屋里如何闹腾,叫上老大老三家的过去帮忙。
等大家剥好了竹笋,强子和刚子自觉的跑去灶房搬来菜板,墩子和玲子帮着徐宝在大院角落,就着用竹筒从山上接下来的流动山泉水洗竹笋。
徐家其他人在一旁看着徐宝把洗好的每根笋子对半切好,又搬出方如凤前两年闲置下大酱的坛子洗净,放在太阳地下晒干,就挥手让强子把家里早两年屯在灶房的粗盐拿了出来。
方如凤知道自个女儿自小和村里别的孩子不一样,就喜欢折腾人,瞧见她这番动作,好笑的说:“这么苦的笋子,不加糖的话难吃的要命,你别瞎弄,浪费盐巴。”
徐宝前两次做的苦笋不多,强子他们几个都吃光了,大人就没尝到味儿。墩子有次嘴馋,没洗手就伸手进坛子里抓酸笋吃,他的手上有点油,就把酸水败了生花,那酸水就不能用了。
这会儿听见方如凤的话,徐宝拍拍胸脯道:“娘放心好了,五天后见分晓,到时候腌制好了,头一个让您尝尝味儿。”
她说得这么绝对,前几天强子几个又一直说酸笋子好吃,这到让大家起了好奇心。
瞧着她把提前晾冷的开水倒进坛子里,把晾干水分的笋条放进去,又放了十几颗她在山上找的野花椒粒,还有她向方如凤找的两块拇指大小的红糖放进去。
接着倒了一点白酒,一些粗盐,盖上盖子,弄来事先预备好的泥巴,把大肚坛子除却坛口,往下封了厚厚的一层泥巴,再把坛子放在她早前在她屋子旁边挖的一个坑里埋好,只露出坛子头部,这才拍拍手对大家说:“成了。”
众人面面相觑,土地没公社化以前,他们也会做点泡菜吃,但都只是把菜洗干净,丢进坛子里加盐泡,没有徐宝这样弄得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