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宁性子浑起来谁的脸面都不给,但被一句话戳得冒火的时候极少。
话落后,他知道自己多少有迁怒的方挽晴的意思,可那句喜欢是出自真心。不是少年时期的懵懂,是由内心深处发出的强烈情感。
强烈到想要占她为己有,不愿意听他人对她有一丝的挑剔。
所以,迁怒就迁怒,他许鹤宁本也不是有君子风度的人。
许鹤宁在方挽晴受伤的神色中嗤笑,拂袖就要离开。在越过她时,脚步却又一顿,看向被霞光笼罩的前方道:“她那头正乱着。”
薄凉的声线,意有所指的言语,方挽晴在他的凌厉中脸色煞白,双手都在颤抖。
她身边的青年已经大步离开,她猛然回头,青年在她视线中在逐渐远去,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从她被救起那日开始,许鹤宁从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刚才他的表现让她彻底明白一件事,昔日事事关切自己,以自己为重的宁哥哥不复存在,记忆里的少年在眼前崩塌。
他是在怪自己当年做的决定吗?
可当年他不也是在逼着她做选择?
方挽晴脑子里乱糟糟的,在她离开浙江前,刘灿红着眼说她不了解许鹤宁的话一遍遍回荡在耳边,宛如最恶毒的诅咒。
她鼻头发酸,地面还散发着被阳光炙烤过的热浪,她却浑身发冷,连牙齿都在打颤。忍不住伸手去抱住胳膊,满面仓皇。
带她前来的丫鬟也被许鹤宁的疾言厉色吓着,这会正忐忑又小心翼翼地拿眼觑她。
不知是出神多久,方挽晴终于察觉到丫鬟看自己古怪眼神,她打了激灵,把眼眶的湿意强压回去。
再如何,她也不能叫外人看自己的笑话!
方挽晴勉力冷静下来,把被晚风吹乱的碎发挽到耳后,装作不在意道:“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该这个时候去添乱。”
说罢稳稳迈出步子离开。
她本就做好到京城不受待见的准备,当年是她选错了,可未必不能弥补。
许鹤宁对她最是纵容的,今天不过是碰到他心情不好。
方挽晴心里有个声音一遍一遍地在说服自己,给自己继续留下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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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鹤宁拿着药方策马快去快回,回来后见云卿卿已经清醒,一张脸因为高热红彤彤的,嘴唇干裂得起了皮,病态里的憔悴叫人看着都心疼。
翠芽还没能到跟前伺候,屋里屋外就李妈妈带着几个小丫鬟忙碌。
他索性坐到床边陪着她。
云卿卿乏得很,心里却存着霍妃的事,强撑着精神跟许鹤宁说话。
“霍妃娘娘赏下东西,多半是想拉近我们的关系。她虽没有亲子,可大皇子到底是养在她跟前,又德才兼备,近年来颇得圣上看重。只是这样的亲近恐怕会落入口实,我会想办法去推了入宫的事,不会让侯爷在太子跟前难做。”
京城里谁不知太子一派的人对大皇子颇有微词,他们云家只忠君,没必要和谁独显得亲近。
何况许鹤宁在朝里没有根基,此事万一又被有心人利用,后头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
她一番话说完,气息不顺,张着嘴小口小口喘气。
有什么就重重撞到了许鹤宁胸口上。
她说话都得喘,还有心思为他考虑那么多,方才不还生他气的吗?
许鹤宁心尖都要被她的体贴给暖化了。
“我明白的,你睡吧。朝堂里的事,有我们这些当爷们的,不会让他们为难委屈你。”他探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床头烛光柔和,他眉角眼梢亦带着温情。
霍妃突然的赏赐和要她进宫,说到底还是因他而起。虽说无意,可从赐婚开始,她因为自己受了不少委屈。
这个时候,许鹤宁神差鬼使地想起林濉。那个清风明月的世家公子,就连喜欢都带着克制,换作他是云卿卿,也会觉得嫁那样的人才叫如意郎君吧。
他有些出神,心里翻江倒海的,怎么品都不是滋味。
云卿卿还想说什么,却喉咙发痒,低低咳嗽两声。
“云卿卿,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起码应当是有担当的吧。
许鹤宁在她咳嗽中低声发问。
云卿卿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咳嗽止了,一脸茫然看他。
“……睡吧,药煎好了我再喊你。”他在她圆溜溜的眼眸中看见自己患得患失的可笑模样,一抬手,揉了揉她头。
问了又如何,难道能靠一张嘴就捕获得别人对自己的好感吗?
云卿卿确实没多少精神,终于抵不住,在高热中迷迷糊糊睡过去。等药熬好端上来也没被喊醒,还不时的呓语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