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的雨水串成了线,在许鹤宁身后形成一道雨幕。
水汽微凉,他手中的豆花却有股热气正从碗盖缝隙里缓缓透出。
云卿卿望着那碗豆花,隔着窗子伸手去结果,暖暖的温度从指尖传来。
她心中一动。
那么大的雨,他是骑马来的吧,还要护着一碗豆花不让倾洒……实在是太有心了。
云卿卿双手捧着碗,抬头想要跟他道谢,不想却看到他居然是撇过脸,视线根本没有落在她身上。
她微微一窒,想起在觉明寺时他丢下一句话就走了,那样子像极了是在负气。
所以现在呢?
算负着气送豆花来?还是拉不下来面子,不想被她发现?
明明她当时就没有要跟他吵或者心里有别的。
云卿卿一时哭笑不得,重新低下头,就把豆花放在窗台上,把绳网和碗盖打开。
乳白的豆花上覆盖着一层红糖汁,在光线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回头喊翠芽,让去拿勺子来,就那么依着窗台不客气舀一大勺放嘴里。
许鹤宁听到动静,本该走了,偏不知道怎么想的,脚下生根了一般,还用余光扫了她一眼。
她腮帮子微鼓,雪白雪白的,面团似的,让他看着又起了上回想掐一把试试手感的冲动。
他眸光一沉,把视线再度挪开。
云卿卿此时说:“还是咸的好吃啊。”
许鹤宁眼皮一跳,不敢置信地猛转头看她。
——给她送吃的,她还挑嘴?!
他正被她的不知好歹气着,哪知扭头就看到她居然也抬着头看自己,两人目光相撞间,她展颜一笑。
许鹤宁愣了。只见她眸若秋水,潋滟中仿佛又有撒落的星光,带着少女娇俏的动人风情。
他首回见她这样笑,脑海里闪过那句笑生百媚入眉端,心头也跟被猫儿挠了一下,发痒发酥。
她是真的好看。
特别是笑意盈盈的样子,粉腮水眸,比四月蔷薇还引人想要采撷。
他暗暗捻了捻指尖,压抑着要让自己失态的冲动。
云卿卿在他出神间又说道:“下回我请你吃咸豆花。”说着,又舀一大勺放嘴里,双眼弯弯,可没有她刚才嫌弃的样子。
许鹤宁是聪明的,在她动作中已经反应过来……她刚才是故意的。
故意引他回头看她。
——他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戏耍了?
许鹤宁心头那点旖旎散去大半,脸上在发烫,一半恼一半怨自己大意。
上回在她这里,她就奸诈的跟只小狐狸似的,以进为退保林濉,今儿又在他跟前耍心眼。
真是狡诈多端!
许鹤宁在思绪中嘴角一扬,起了报复的心思。在她低头再去舀豆花时,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低头就把满勺的豆花给送到自己嘴里。
云卿卿当即就傻眼了。
甜甜的味道在许鹤宁唇舌间散开,他在她慢慢瞪大眼时低笑一声:“我不吃咸豆花。”
说罢,抬手指把嘴角残留的红糖汁揩去,转身就走了。
随着他离开,没有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云卿卿眼前的光线也亮了许多。
她双眼直愣愣盯着空空的庭院,好大会才低头再看被他吃光豆花的勺子……他,居然抢她吃的?!
还是她用过的勺子。
云卿卿当地一声把勺子丢回碗里,脸颊莫名发烫。
他怎么那么不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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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许家送来轿前担,婚期一日一日逼近。
云卿卿的吉服在第二次修改后,在成亲前一日送到,她被丫鬟婆子簇围着试衣裳。
她站在镜子前,对身着大红吉庆衣裳的女子感到陌生。
云大夫人给她理着腰带,手指抚过上边的彩凤,不知是喜是忧:“前阵子还在想着我的卿卿会嫁给哪个佳婿,不过一眨眼,你就真要嫁了。”
父母都盼望女儿有个好归宿。
女儿虽然是嫁入侯爵之家,往日富贵自不用多言,可她也说不好许鹤宁是不是个好归宿。
云卿卿闻言颇有触动,但不愿意引得母亲多伤心。她知道父母对许鹤宁还是有偏见的,即便是她也不确定成亲后许鹤宁是什么态度。
他多半还认为自己对林濉有私情。
她准备嫁过去后好好跟他交心的谈一回。
她就扬起笑,挽住娘亲的胳膊难得撒娇:“晚上我要跟娘亲一块儿睡。”
云大夫人被她转移注意力,也笑了:“都要嫁人,还跟娘睡,传出去丢脸不丢脸。”
然而到了晚上,云卿卿就把头埋在枕头里,悔不该说要跟娘亲睡一块儿。
云大夫人拿着一本避火图,非盯着让她翻完,还把压箱底的一件摆设给她看。
一开始,她还以为就是个玉雕的石榴,结果娘亲告诉她能从中间打开,里面是跟避火图一样大胆的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