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长达数百年的暗杀。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这个时间拖得太久了,甚至已经远远超出了“伺机”两个字的定义,是彻彻底底的失格。
在回忆的梦境里,他的双腕一震,两把利刃划出,猛地握入了手里。
双刃的刀锋折射出雪亮的白光,而见到这一幕的王不过是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他的气息突然平稳,从容甚至轻快道:“这个时机可以哦,你现在出手的话,我也许真的会死在你的手里。”
没说完的话是,“就算你不出手,我也要死了。”
围巾遮住了杀手的大半面容,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下一瞬,利刃猛地划破空气,朝着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王刺去——!
……
飘飞的思绪被骤然打断,他已从水王星的高空,落到了海面上。
这是不对的,他想。就这样一个人贸然来到这里,毫无理智、丧失失分寸,这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而他有极大的可能被擒获。
理智早早地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然而,身体已经做出了相反的选择。
荡开的海水掀起百米的浪潮,他稳稳地站在水面上,在腾起的浪花还未彻底落下时,便已经隔着淅沥沥的细雨和水花——看见了那个人。
大约是刚刚才忆及一段过往,面前这个人有着跟记忆中一模一样、毫无更改的容颜,甚至于脸颊的苍白与四肢的无力……都与记忆里完全一致。
以致于,他第一时间不是去震惊或者质疑,反而有一种“也许我还在做梦”、“也许是回到了一千年前……”——这样,完全匪夷所思的想法,和时空错乱的恍惚感。于是下一秒,千年前那一刻的心绪竟被唤醒,他被一股莫名的冲动召唤,骤然举起利刃重重地踩踏过水面。
在只有他自己心中听得见的呐喊里,飓风般冲了过去。
而水中的那人跟那个时候一样,不躲不闪。
为什么不躲……!近乎偏执的力道,在最后一刻被他毫不犹豫的刺出。
“咻——!”
利刃擦着那人的脸颊划过,几缕发丝被削断,飘落。擦起的风带来一阵痛意,但他挥刃的手毫不动摇,直到一缕幽蓝的发丝落到手背,他又忽而被烫伤似的,骤然抿起双唇。
跟千年前一模一样的场景。
——[刀锋距离王的脸颊不过一厘之隔,刀尖深深嵌入地面,割裂出细细密密的裂纹,可见对方用力之大。]
而现在,刀锋距离王的脸颊不过一厘之隔。刀尖穿刺进冰冷的空气里,森冷的气势连呼啸的狂风都快冻结。
一厘之隔,比如天蛰。
一个最顶尖的杀手,没能伤到一个一动不动的目标,如同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叶沧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因为围着围巾的缘故,看不清对方的具体容貌,不过眉宇间似乎变得比以前成熟分明。想必是那次“暗杀”失败又离开亚特兰蒂斯之后,又经历了诸多变故。 脑海里系统调出来的版面上,跃跃欲试的黄金巨龙抖擞了一下翅膀,似乎很想要出场……不过被叶沧无视了。
叶沧:别搞事。
系统:)
出手又失手的男人还紧紧握着刃柄,他的胸膛急促喘息着,绷紧的肌肉在发抖,看起来似乎与遇刺的本
人还要神经紧张。
天上的细雨哗啦啦地落下,浸湿了星昂的衣衫,冷得透骨。水珠顺着他的发梢落下,一滴又一滴。
叶沧看他实在辛苦,叹了口气:“星昂,你戳歪了,要再试一次吗?”
男人闻言抬起头来,一双异色的瞳孔充血,覆上一层可怖的猩红。叶沧神色不变:“那就别试了,正好我也累了,想休息。”
老实说,他现在不仅四肢脱力,还困得可以,感觉闭上眼就能睡上一大觉……啊……不行,越想越困怎么办。
水下摆动的鱼尾巴都慢了下来,叶沧迷迷瞪瞪了一会儿,眼睛要闭不闭。
而他这幅模样似乎给了星昂新的刺激,对方猛地攥紧了他的手臂,一双充血眼睛瞪着他。
——不许,不许闭上眼睛!
叶沧不明所以地“唔”了一声,如果是清醒的状态,他当然会考虑更多,好好跟故人来个促膝长谈将心比心——就像他之前遇见的那几位一样,但是!
他,现在,真的,很,困,了!
困得脑子都不清醒了,所以,抱歉——我先下线了。
星昂一手扶住了他,入手的触感冰凉,面前之人的虚弱和无力与记忆中濒死的模样,完全一样。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你要为那帮弱小无能的人去死,他们凭什么享受你的牺牲!?
汹涌的不甘混杂着强烈的杀意,犹如癫狂的暴走般,无差别地席卷了整片海域,直直惊动了从亚特兰蒂斯赶来的海妖们。
星昂冷冷转身,一双眼瞳毫无见到昔日同伴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