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濯转眼就看到她满脸不高兴地抬头瞪着自己,偏偏从身上的衣服到小包扇子都可爱,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怎么了宝宝?”他轻声问了句,调子有一点上扬,落在盛夏满是草木味的晚间空气中,听起来清隽又温柔。
司璇在他的嗓音落入耳中的一瞬间有点动摇,但仔细一想这人竟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顿时更生气了。
如果只是平时在家,工作的时候缺少一点关注也就算了,可现在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出来旅行,偏偏还是在节日气氛很浓厚很浪漫的花火大会上,周围所有的小情侣都高高兴兴地拉着小手,就他一个人光会捧着相机,走了十分钟才发现她不在旁边……
司璇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冲他“哼”了声,转身就要走:“我不看烟火表演了,你自己一个人去吧,记得多拍点照片回来,再见。”
谢景濯听到这句危险系数超高的话,很快明白过来她为什么生气,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毫无反抗之力地在第一时间就开口道歉:“我错了宝宝,你别生气。”
司璇被他拉住手后也没有挣扎,毕竟不去看烟火表演只是说说而已……转回身后,涂着亮闪闪睫毛膏的眼睛睨着他,等这人自觉主动地开口检讨。
果然谢景濯也很识相,一秒松开手里的相机,任它挂在脖子上晃晃悠悠,一手接过她帮自己拎了好久的橘子汽水和小扇子小包包之类的杂物,老老实实道:
“我不该因为想着拍照片就忽略你的,还是一起去看花火大会吧……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穿浴衣,在烟花下面肯定很漂亮。”
司璇被他一夸就沉不住气,好容易憋出来的河豚脸瞬间漏完,意识到自己这样实在没骨气后,飞快地扭头看向另一边,在嘴里碎碎念:
“明明昨天是你说要少拍一点的,今天一出门,你……不能得逞了,就看都不看我一眼。你知道我下午这个头发盘了多久嘛,还用了好多发胶和夹子,晚上回去还得把它拆掉……你简直是无情无义负心汉……”
谢景濯被她这句“无情无义负心汉”逗得想笑,但碍于她还在生气,只能努力忍着,一边专找她的弱点为自己解释:“宝宝,我知道你今天很好看,所以才想把它录下来当做纪念,这样就算盘发拆掉了,回国之后我们还可以再重温。”
说着还伸手拨了拨她发饰上红蓝白三色的小穗子,一晃一晃扫在耳廓上,勾得人发痒。
“那你为什么不用眼睛先记一记……”司璇张了张嘴,还有点不服气的话,下一秒被他侧过脸低头亲了一下,瞬间就让堵回去了。
虽然现在亲亲已经是很日常的标配,但现在正是夏日祭和恋爱的氛围很浓重的傍晚,头顶挂起长串的透明风铃和小灯,和着两侧小摊上粥白的雾气,画面里的一切都像是覆盖上了一层朦胧又美好的日式滤镜,完全是日剧里的情节。
于是眼下他也像日剧男主一样亲自己,司璇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超级心动。
谢景濯抬起头,叼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香精味十足的橘子汽水,一边偷偷观察她的反应。
就看小姑娘害羞地又把头扭过去,发饰在空中甩出一抹亮色的弧,然后学着他的样子,没事儿人似的喝了口手里西瓜味的汽水。
手上也乖乖地牵着他,看样子应该是和好了。
所以至此,他们恋爱史上的第一次冷战前后持续了……十三分钟。
……
当晚的烟花确实漂亮,比除夕夜那天晚上的民办表演要热闹得多。
热闹欢欣的人群簇拥在一起,仰头屏息等待每一朵盛放的到来,也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和底气,在喧嚣和纷呈倾数献上时,一同发出热烈的赞叹声。
人群放大了太多观感上的体验和过后将之铭记于心的可能。
司璇全程半仰着脑袋欣赏,每每都会发出真心诚意的“哇——”,是个再合适不过的观众。
反观谢景濯因为不敢伸手动相机,在身旁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是掌心把她拢得很紧。
司璇到后来看到浪漫的一大片渐变的粉色心形烟花时,跟周围很多可爱的日本女孩一起兴奋到鼓掌尖叫,再回过神时发现身旁这人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忍不住转头看他的侧脸。
他平时很少穿这种花色鲜艳的衬衫,即便衣服很衬他那张精致的混血脸。本就无可挑剔的五官像石膏雕塑似的,在烟花的浓墨重彩下显得更出挑,简直要用艳绝群芳来形容。
那些繁复绚丽的颜色映在他的五官上,细致地赋予他多变情绪和格调,反而显得他这张脸本身在烟花寂灭时愈显疏淡,三千颜色都不留心的样子。
司璇知道他现在恐怕在走神想着什么,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臂。
谢景濯转头看她,在嘈杂声中还能辩出他那声温和的“怎么了?”
眼下的夜色已经很深,很有安全感地厚敷在身旁,即便深处人群当中,也给人以肆无忌惮的鼓噪。
更何况目之所及,就有好多情侣在光明正大地卿卿我我,在烟花的热焰下也擦出绯色火花。
于是司璇松开牵着他的手,拉着他衬衫里面那件白色t恤的领口,往下扯了扯。
谢景濯俯身时的眼底还有一丝茫然,紧接着就被不远处高高升起的、盛放的金色烟花点亮,眸底像盂兰盆节时的浓沉河面,映出满目摇曳的水灯花火,清澈又炽热。
西瓜汽水在等待的过程中已经喝完,司璇因此可以很方便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踮脚吻他。
脚下的木屐在动作间有一声脆而轻的响动,像片刻心悸。
……才不要在花火大会看他走神的样子。
谢景濯看到她的动作,仿佛轻笑了声,也环住她比平时要臃肿许多的腰身,一点点回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