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陈叔收到谢景濯的消息,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在门外等着司璇。
司璇这头前脚刚跟谢景濯说了“再见”,后脚就看他领着三条狗跟到门口,从壁柜里拿出黑白灰三色牵绳,一边弯腰勾上三只萨摩脖子上的同色小项圈,一边道:
“走吧,带他们出去散步,顺便送送你。”
司璇点头道好,刚把脚上的拖鞋换下,一转眼就看到一颗萨摩耶大大的脑袋拱到她的眼前,圆圆的黑色鼻子几乎已经抵到了她的脸上,一面还咧着嘴冲她吐舌头,满脸讨好的模样。
“嘘,白白,不要吓到她……”谢景濯带有警告意味地紧了紧手上的牵绳,把某白毛茸茸的大脑袋往后拉,省得这不省心的直接拿舌头舔司璇。
司璇摇摇头表示没关系,把手上的拖鞋整理好放到一边后,抬头问他:
“我可以摸一摸白白吗?”
“当然……他好像特别喜欢你,之前一有机会就想趁乱往你脚边钻。”谢景濯说着,索性也蹲下来,把朏朏的牵绳扣好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嗷嗷,嗷嗷!”白白甩着自己的舌头,满脸热切地盯着司璇,好像早认清了他在亲爹那儿不受宠的事实,盼望着能从漂亮姐姐那儿挣点颜面回来。
司璇看到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笑了,伸手学着谢景濯的样子在白白头顶上揉了揉。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想养只宠物,但从初高中起就一直在学校住宿,根本分不出精力照顾,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所以说起来……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伸手摸到狗狗的毛发,触感意外的很好,白白的体温比她手上的温度要稍高一些,是暖绒绒的。
被她温柔地顺了顺毛后,某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的白顿时叫的更欢,甚至在抖着屁股摇尾巴的障眼法之下,抬起后腿给了一旁的驺驺和朏朏各一脚。
他这么一搞,驺驺小弟也是个脾气爆的,登时张着嘴巴嗷嗷地扑了过去;只剩一个柔柔弱弱的嘤嘤朏朏怪,被踹了一脚后愣了半天,才转身往谢景濯的怀里拱,一边“哼哧哼哧”地哼唧起来。
谢景濯听朏朏这么一叫,顿时心都软了,边揉着她的后脑勺边严厉地把那两只不成器的臭男孩教训了一顿,然后抱着朏朏站起身,一副要把他俩遗弃在家的架势。
白白这也是修炼成精的,一看到情势不对,立马从漂亮姐姐手边挪开,飞快地兜着谢景濯的脚边打转,满口“嗷呜嗷呜”地苍白解释起来。
只剩一个直男萨摩驺驺,还追着白白的屁股不放,想要打回来一顿才肯罢休。
司璇被面前这混乱的一幕看呆了,怎么也没想到三只带着万年不变天使微笑的萨摩,背地里演的都是这么一出出的魔鬼宫斗剧。
谢景濯看自家戏精转世的狗在她面前丢人现眼也觉得无言,冷眼旁观到他们识相地慢慢消停了之后,才无可奈何地转头对司璇道:
“抱歉,献丑了,我们走吧。”
司璇哭笑不得地跟上他的脚步。
别墅外的花园在晚上会亮起白天很难注意到的几十盏地灯,玫瑰花圃和翠绿的草地间氤开一整片明亮的暖黄色,在绀蓝的夜幕下静谧又温柔。
盛着蓝睡莲的人工水道底部也投出一整片泛着蓝色水波的光幕,将白色石墙外开得茂盛的龙沙宝石拢入其中,粉白色的玫瑰一朵朵绽放在染着夜色的海洋里,随着晚风和着水波摇曳,梦幻得不可思议。
空气中的玫瑰花香在此时浓郁了许多,处在一个刚刚好的、并不过分甜腻,却又几乎让人生出醉意的浓度。
从正门到花园门口的路只有短短几十米,两个人都很安静,只有三只狗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做小动作时发出的一点声音。
司璇在那一刻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轻松惬意了。
这样的傍晚和风、玫瑰花的香气、脚下的路和身旁的人、面前三只活蹦乱跳的萨摩……对她来说,是太过奢侈的享用。
而那些细碎的脚步敲在地砖上的同时,也像山间落雨一般,湿润地敲在心上,间或紧了一拍又慢了一拍,有触须在底下挠痒似的,一阵紧缩过后,就有东西冲破土壤,有规律地搏动生长起来。
走到白色的栅栏面前时,谢景濯为她打开门,抬头看到陈叔已经精准地把车停在正对面后,缓缓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声音揉碎在这样的傍晚里,像一味甘醇的清酒:
“不能再送了,就下次再见吧……”
“晚安,司璇。”
“嗯,”司璇浅浅地牵起嘴角,唇畔浮起两抹梨涡,声音温软地回,“晚安。”
只不过这句“晚安”说了没多久,在车里坐稳后,她还是忍不住转过头,隔着车窗看他。
谢景濯仍旧站在原地,簇拥着半人高的蓝白绣球花,院门两侧的壁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张五官精致的面容自上而下投着浓烈的光影,甚至能看到长睫的剪影划过他高挺的鼻梁,有种绝艳又干净无比的特质。
而他的目光,明明在车窗反光膜的作用之后,是看不见她的,此刻却给她一种——正一刻不离落在自己身上的错觉。
--
司璇走后,谢景濯也并没有散步到多远,只是一个人默默牵着狗,沿着别墅一圈圈地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