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 杨劲复工。
李清一跟邻桌同事去卫生间, 刚好芽姐也在,听芽姐说她才知道杨劲伤后第一天复工。
芽姐边整理头发边说:“没看社长和总编都急着赶去汇报工作嘛。”
同事说:“有啥好汇报的呀, 他不在, 杂志不是照常出刊。”
芽姐冷哼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埋头编稿,也得时不常儿地抬头看看风向,上头不认可,你干出花来也没用。”
李清一走过来洗手, 芽姐冲她点点头, 示意心照不宣。
李清一说:“我看他——杨部长好像也挺上心的, 对咱们。”
芽姐又转眼去看同事,李清一总觉得, 虽说杂志社关系相对单纯, 可在芽姐这儿,对邻桌同事更亲厚些,对她的亲近只是表面。
同事帮腔道:“是, 表面上看, 是挺上心的。”
芽姐又说:“小李,你经得少,看问题还是简单。你觉得他少罚你点钱, 在大会上说几句鼓舞人心的话,就是对咱们上心了?”
李清一接不上话。同事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 姐,听说这个杨部长就是来镀金的?说是上头重点培养,让他来增加点基层工作经验,让履历好看些,干两年必走。是不是真的?”
卫生间空间不大,三人凑得近,芽姐压低声音说:“你核计呢?要让我说,社长是创刊就来了,他肯定是把杂志当事业干的,连总编都是奔着的把杂志做好,也不是奔着官职和级别去的。再就是我,我是打算在杂志社退休的。”
李清一边听边洗手,洗得彻底,冲得干净,她们的话,她也听得一字不落。
李清一心中不解,他腿上打着石膏,是怎么来上班的。她克制住主动联系他的想法。
好在第二天上午,杨劲发来消息:“晚上什么安排?”
李清一打了三行字,想想全删了,回了一句:“应该会正常回家。”
那边马上回:“我晚上有点事,完了找你。”
李清一觉得他的话意味不明,又觉得不便问。好在杨劲跟上一条:“九点半能完事,再晚你就不用等了。”
李清一回:“行吧,不方便就换时间,你腿还没好。”
发出去才觉得,自己这话更容易被误解,想撤回又觉得太刻意,再解释肯定是越描越黑,一时兀自尴尬到不行。
好在杨劲的反馈很取巧:“不换。”
马上又追加一条:“想见你了。”
※※※※※※※
杨劲时间观念很强,9:25发来消息,说还在路上,让李清一20分钟后下楼。
最近气温再创新低,李清一裹紧围巾,又把外套的帽子戴在外面,与在楼下的杨劲形成鲜明对比。
杨劲双手插兜,一身黑衣,外套显得很单薄,还露着衬衫的白领口,像刚走出什么重要会议的会场。
他显然也是冷的,缩着肩膀,背对着风口站着。
李清一问:“怎么来的?咦?你脚好了?”
杨劲脚上的石膏拆了,走路也还算自如,看不出前几天刚受过伤。
“我把那玩艺儿拆了,走路不方便。”
“你自己拆的?”
“咱能不能上车再说。”
杨劲走在前面,李清一怕他冷,紧跟在后面。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在车里,杨劲才说:“那玩艺儿太碍事,而且医生说了,石膏戴久了也不好,可能会让关节僵硬。”
“医生让你拆的?”
“嗯……换了个医生——去哪?”
李清一看着他:“不知道哇。”心说,哪都行吧。
杨劲跟司机说:“师傅,前面路口右转,第二个红绿灯把我们放下就行。”
又对李清一说:“带你去个地方。”
李清一狐疑。她在附近工作,也在附近住,杨劲才来多久,有什么地方是他知道而李清一没去过的?
而且,李清一意识到,杨劲今天没喝酒,他之所以没开车,大概是不想单位的人知道更多。
出租车停在路口,李清一先下车,杨劲从后面赶上来,轻揽着她的肩,小跑两步,进了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