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李清一被晨光晒醒, 天光大亮,大概八点钟。
她听见客厅有动静, 椅子与地板摩擦声手, 门被敲响:“小溪,我今天得去趟单位。给你煎了个鸡蛋,趁热吃了再睡。”
李清一上小学时叫李清溪,县里有个挺出名的瞎子,专门给人算命的, 认识李爸爸, 免费给测了字, 说李清溪不好,叫李清一。至于怎么个不好, 瞎子也没明说。
所以李爸爸还是习惯叫她小溪, 李妈妈生前也这样叫。
“不是周六么,怎么还上班啊?”
“单位有点活,年轻人这两天都得去, 我去把事情跟他们交待清楚, 他们早上手,我退休也退得痛快。”
“那也不用这么早吧。”李清一边说边坐起来,在吊带外面套了个人棉半袖格衬衫, 两腿一钻,套了条短裤:“我跟你一起下楼。早市的香菇新鲜,我弄点回来包饺子。”
李爸爸去开鞋柜门:“你先把鸡蛋吃了, 别着急,我等你一会儿。”
李家南北通透两居室,李清一住在小一点的北屋,客厅里阳光遍洒,餐桌上摆着一碟淹黄瓜,李父吃了一小半,还有一个盘子里装着煎鸡蛋,单面煎的,黄还是溏心的,手法醇熟得很。
李爸扶着鞋柜说:“你盛碗粥,坐下来稳当吃吧。我早点晚点都没关系。”
说话的时候,爸爸仔细地观察女儿的运作。她一口咬下去,鸡蛋成了个大月芽。站在桌边大口咀嚼,衬衫颜色浅淡,略长,浅蓝色的牛仔短裤只露出一个边儿,女儿的腰腹轮廓透过衬衫,和两条细藕样的腿连成一条直线,阳光下说不出的清朗,带着莫名的生机和力量。
李清一嘴里嚼着鸡蛋,冲过来穿鞋,李爸爸说:“你还是慢点,有点女孩样子。”心中却略有起伏,他唯一的女儿,如今长成了大人样子。
楼下有邻居打招呼:“这是小溪啊?老也不见你回来。老李,你家这孩子越长越漂亮了。”
李爸爸悉心应着。赶在没人打扰时,掏出一把人民币,把夹在对折的钱里的零钱抓出来,把剩下的红票递给李清一。
李清一:“这干吗?我就买点菜,用得着这么多?”
李爸爸:“你去买双凉鞋。你现在这鞋……”指着李清一的低帮帆布鞋,“你这鞋,都是我们年轻时候下地干活穿的。我看着就捂脚,这大热天的,好好买双凉鞋穿。”
说着,把钱递过来,李清一往后撤了两步,笑嘻嘻地说:“哎哟爸,不识货啊,这是匡威呢,名牌……我不要啊,我自己有钱,买双鞋还用您给啊……”
李爸握着钱往她裤兜的方向插,短裤兜很浅,只是个装饰,根本装不了东西,李清一嘻嘻哈哈地躲,她爸爸一走近,她就跑远两步,俩人边扯落着,边往小区外走。
这小区连个楼号都没有,杨劲跟小灰灰正在楼底下兜圈子,眼瞅着李家fù_nǚ 出溜过去。
小灰灰张了几次嘴,没喊出声来。
估计是阳光太足了,呛嗓子。
眼看俩人越走越远,就要走出那道形同虚设的小区门,杨劲终于手插兜喊了声:“李清一。”
李清一回头张望,小灰灰看着她逐渐找到他们俩,然后觉出哪里不对,又诧异地看杨劲。
小灰灰循环在喉咙里的是“go队”,小舅舅喊出来的是“李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