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喷涌而出, 在黑色的地砖上流淌, 淌出一朵重瓣的花。
宋志远脱下外套, 虔诚地跪在地上, 用手蘸取尚且温热的液体,在客厅四周涂涂画画。
假若无视四周诡异的环境, 光看宋志远脸上狂热的神情, 还以为他是一个专心致志的画家。
钱同佳被吓得快抖成筛糠了, 他一只手攥住电脑包, 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在苏澈胳膊上拼命写。
“邪教邪教邪教邪教!”
“我们这是撞上邪教献祭现场了啊老板!!!”
他正激昂澎湃地写着, 冷不防手腕一紧。
鬼王冷冷地捏着钱同佳的手,放在法空方丈的肚皮上。
他霸道地盯了钱同佳一眼, 威胁——
这个,我的!
又指指方丈。
这个, 你随便。
方丈:“……”
“阿弥陀佛。”他好脾气地腆腆肚子,示意钱施主随便。
钱同佳“嗖”一下收回手。
他悲愤到忘记了恐惧。
这个飞醋吃得太过分了吧!我虽然是个单身狗,但也不是连和尚都不放过的!
·
一群人躲在窗帘里眉来眼去时, 宋志远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他目光炽热地看了地面与墙壁上的巨大阵法一眼, 然后谨慎地从自己带来的硬纸箱中掏出一把大小各异、形态不同的佛牌。
这些佛牌显然不是同一批制作,有的表面鎏金还闪闪发光, 还有的已经布满斑驳旧痕。佛牌中央细小的人像闭着双眼,头颅微垂,双手合十, 但指尖却无一例外指着下方。
“大和尚,这是什么讲究?”鬼王从背后问专业人士。
“造孽啊造孽。”法空方丈用力摇头。
没等他开口解释, 宋志远保持双膝跪地的姿势,将佛牌一一摆放在各个符号的中央。他一扬纸箱,里面的七八个骨灰坛“乒乒乓乓”地滚落下来,在地面上砸碎,灰色骨灰飞扬。
宋志远神情愈发狂热,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打火机。
“咔擦”一声,火苗骤起,空气中燃起一丛森绿色磷火,格外瘆人。
“也不怕引起粉尘爆炸……”楚辞下意识嘟囔。
想法刚在心头一闪而过,只见地上的佛牌里,原本低眉垂眼的佛像猛然睁开双眼,佛牌表面的鎏金瞬间变得漆黑,血红色的光从佛像眼中射出,投注在空间中某一点。
磷火蝴蝶般飞向中央,灵活地环绕着视线交汇处飞行,地面上的血液仿佛也被抽干生命力,一秒钟干涸。
空气中激荡着肉眼看不见的澎湃阴气,冲击得房门与窗棂哗哗作响。
“来吧……”宋志远口中咕哝着听不懂的咒语,看着诡异法阵的目光极度着迷,仿佛里面有他毕生追求的财富、地位和一切。
“小心。”
楚辞屏气息声,感觉四周的阴气已经浓郁到一定程度,仿佛有什么未知的存在正在法阵之中酝酿。
他抬手从口袋里取出一大把灵符,攥紧。
这时,头顶的吊灯一闪。
空气中涌动的阴气停止了流动,最中央的虚空处仿佛打开了一只黑洞,从未知的暗处缓缓挤出了一只眼睛,随后是鼻尖、额头、下巴……
一副中年人的面孔在半空中隐隐成形。
“果然是他。”先前一直未开口的鬼王嗤笑一声。
“谁?”楚辞问。
“老王八蛋。”话音未落,鬼王的身影已然穿过窗帘,瞬息间出现在宋志远面前。
他撤掉身上的障眼法,从半空中缓缓现行,然后抬起手,轻松又随意地朝一人一头打了个招呼。
“hi。”
“你是谁?”宋志远勃然大怒。
他隐藏在暗中筹划多年,早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个性,见有人在自己事情的重要关头横插一杠,顿时道:“滚!”
说罢,身边几只古曼童随他的心意,冲上前去对鬼王撕咬,张牙舞爪,十分凶残。
“我不管你是谁,敢在主上接受召唤的关头捣乱,就要有死无葬身之地的觉悟!”
“你应该庆幸召唤还未完成,否则等到主上亲自出手,必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连灵魂也要被镇压在地下永世不得超生!”
他话音未落,面前的中年男子睁开眼。
见到鬼王的一瞬间,他发出尖叫:“是你?!”
“拦住他!蠢货!给我拦住他!”
宋志远猝不及防被自己召唤出的人拿额头一顶,扑向鬼王,险些一个趔趄将脸拍在地上。
他背后的中年人不再不疾不徐地接收自己的祭品,而是拼命挣扎,想要尽快从黑洞中脱身。
一时间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发出“铮铮”的裂帛声,空间颤抖,地面摇晃。
宋志远既羞且怒,不敢和自己的“主上”争执,就将全部仇恨放在了鬼王身上。
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把佛牌,用力挥舞着:“别偷懒!上!都给我上!”
上百只胳膊从虚空中浮现,抓向鬼王,空气中充满了鬼童们的“嘻嘻”声,阴气凝聚成河流,缠绕上他的身体。
然后被鬼王捏在手里,绕了两圈,像是皮带一样在空气中猛的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