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健呆滞在原地,万念俱灰,心情像是被拖拉机轰隆隆碾过,留下一地断壁残垣。
他万万没想到所谓的“交换气运”是这么换的,否则肯定会再慎重一点。
只能说黄爷爷这个虚假宣传太不靠谱了!
事已至此,他没有别的方法,只能任由黄爷爷徒手整(zai)形(ge),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的一块鱼肉。
感觉那对尖利的爪子在自己脸上游走,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脸都变了,身份也交换掉,一切家世背景父母亲人都换成杨韶的,那么自己还是自己吗?
“别动,小心我给你鼻子整歪了!”
他还没想明白这个哲学问题,黄爷爷突然开口。
“你……你行么?”杨明健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脸上多一道爪印或者三根胡子。
黄爷爷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它暂停了捏鼻梁的大工程,竖起眼睛,爪子叉腰道:“咋滴?那你以为?知道黄爷爷以前在哪嘎达混滴不?东北!我上过棒国的远程培训班的!”
杨明健:“…………”
听到棒国,为什么他觉得更不放心了?
·
“齐活儿!”
黄爷爷拍拍爪子,得意道:“看看!”
杨明健提心吊胆地拿出手机,打开自拍界面。
“……”
“怎么样?”
“就……”他摸摸自己的新脸,“还挺像的哦。”
既没有多出胡子,也没有变成绿豆眼,杨明健心下一松,都快感激涕零了。
“不过……”他照照左边,又照照右边,对黄爷爷道:“怎么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
“嗯……”
以杨明健的直男审美,察觉到不对已经是极限,再细节的地方就看不出来了。
他看着摩拳擦掌,分外好说话,一副买整容手术送术后修复的黄爷爷,一时语塞。
“就、就是……”
杨明健索性把杨韶的头转过来,和自己脸对脸,一边看他一边看镜头里的自己。
“眼睛、鼻子、嘴巴、脸型,都很像没错,但我怎么觉得组合到一起就不那么像了?”
“有么?”黄爷爷转过头一打量,秒懂。
“简单。”它一拍大腿,对杨明健道:“你等着。”
说着,黄爷爷拿过手机,打开美图秀秀,滤镜、美颜、磨皮一样不落,然后对杨韶“咔嚓”一拍。
它把杨韶转过去,将照片给杨明健看。
“现在呢?”
“……一模一样。”杨明健道:“可是……”
“可是可是可是,”黄爷爷不耐烦了:“哪儿那么多可是?你们人类怎么屁事那么多?”
“反正黄爷爷待会儿要送这小子家里人一人一个混淆术,双眼皮儿开三厘米还是两厘米有关系么?”
“只要他亲爹亲妈亲爷爷看不出来,别人问起你说去棒国旅游了一趟不就完了?”
“成大事者,必须要懂得取舍。”黄爷爷尾巴一拍:“快别墨迹了,让黄爷爷再帮你把声带整整,咱们整粗一点,变成个烟嗓,到时候就没人能察觉到不对了。”
杨明健:“好吧。”
他屈服了。
一分钟后,黄爷爷完成了全部工程,顺便又给杨明健徒手增高了两厘米,它拍拍爪:“走,上楼。”
“他怎么办?”杨明健道。
黄大仙想了一下:“嗯……”
“先塞桌子底下,过会儿下来,我给他整成你的样子。”
“好。”
一人一黄鼠狼合力将杨韶抬到墙角一张翻倒的桌子下面,藏好,杨明健唯恐不保险,又抬过来一条长凳,将桌子压死。
然后他带着胜利者的冷笑,瞧了桌后的杨韶一眼:“走吧!”
楼上的麻将声喧喧嚷嚷,一局接一局,就连在靠近大门的地方都能听得到带点嘈杂的吆五喝六。
一抹影影绰绰的光从楼梯上方透过来,朦胧的光晕里隐约可以看见晃动的人影。
“这光线怎么有点发绿?”杨明健贴着墙壁走向楼梯,心里不免有点犯嘀咕。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绿,是一种森然、怪异的冷绿色,边缘处摇曳出一圈惨白的晕,飘忽不定地映在墙上,让人打眼看去心里一毛,有种阴瘆瘆的感觉。
“谁知道呢?”黄爷爷骑在他的脖子上,尾巴一晃:“哥特颓废风的房子嘛,还不兴人家装个符合气氛的新型环保节能灯了?”
“……”
逻辑严谨,毫无破绽,杨明健无疑被它给说服了。
他快步走上楼梯,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一楼与二楼交界间“砰”、“砰”地回荡。
只要一想到无论这间房子,还是房间里的灯几分钟之后都会变成自己的,他就觉得连惨绿色的灯光都变得可爱起来。
·
一二楼之间的楼梯看似很长,可在焦急紧迫的情绪之中又显得很短。
“一、二……十三。”
黄爷爷数到第十三级台阶的时候,杨明健刚好将最后一步踏在二楼。
“啪嗒”一声,鞋底落在平坦的地面上,溅起些许灰尘。
“谁?”
这栋房子是典型的城中村老建筑,采光极差,如果说一楼还能透过破旧的门窗隐约看见些微光,那么二楼就完全被一团泼墨般的黑暗所笼罩,半米外男女不分,一米外人鬼莫辨。
杨明健只来得及粗略扫视了一下第二层,确定走廊两侧各有四个房间,其中左手边第二间传出哗啦啦的洗牌声,又有绿色亮光透过门缝,应该是正在进行牌局的地方。
“问你呢?你谁啊?”
可能是他上楼的动静惊动了中场歇息的客人,右手边的黑暗里传来问话:
“哪个地头来的?老大是谁?知道这地方干什么的吗?”
“……”
见自己的问题没得到回答,走廊尽头亮起一团绿色的火光,在微凉的夜色中漂浮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从远处一路飘过来。
“……”
这一幕十分灵异,午夜时分撞见需要些勇气,杨明健瞳孔猛地一缩,心跳紊乱了一瞬。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
“二筒,胡了!给钱!”
“艹,你丫的出老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