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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1 / 2)

珊娘是季泠这辈子唯一的朋友。虽然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可她一直惦记着珊娘,若没有珊娘教她箜篌, 让她有《归去来》为伴, 季泠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些日子。


不过珊娘也只是个妾室而已, 在内宅就得看主持中馈的周容的脸色, 所以她也许久未曾去看过季泠, 但季泠的生活上还是得多亏有珊娘私下照顾。因此她十分感激珊娘。


听得珊娘如是说, 季泠脸上露出苦笑, “未必是云开见月,我只希望二公子和容姐姐能好好生生过日子。”


但话虽如此, 季泠的精气神还是完全不一样了,她的眼睛里重新有了星光一般的灿烂,“珊娘,我还是觉得好高兴, 原来二公子没有变。”


季泠说起她被老太太收养之后, 府里许多人都瞧不上她的出身,唯有楚宿每次见她都是一般的和蔼可亲, 并没鄙视过她。


又说起自己被蛇咬了,也是楚宿第一时间救了她,如果不是他替她的伤口吸毒,她的腿就废了。


可如果季泠清醒着的话, 就会发现她的记忆在梦里已经错乱了, 分不清梦和现实了。在这场梦里,楚宿却是没救过她的。否则她怎么会在大冷的冬日里还依旧醒着?


“珊娘, 二公子还是那么好,见不得人受苦,我,我没有看错人。”季泠很欢喜,她的欢喜不是因为可否和楚宿在一起,她的欢喜只是纯粹的因为她没有喜欢错人。哪怕楚宿冷待她多年,但他依然是那个心地柔软的楚宿。


接下来的日子,季泠虽然好过了许多,但楚宿却也再没来看过她。不过同样的,他也没回过周容的屋子里。


因为楚宿也在迷茫,他想起吵架时周容说的话,“你不是说过嫁给你之后,要让我从此只有欢喜再无忧伤,可是看到她我就不欢喜,你的承诺却在哪里?楚宿,今日你为了她来责怪我,是你变心了吗?”


楚宿也问自己,是不是变心了?或许是的。但他并不是忽然之间就喜欢上了季泠,而是他对周容的梦破碎了。


周容是他少年时就心心念念一直想娶的女子,可以说她就是他最华丽的梦,他历经各种困难,熬住了漫长的寂寞才等到了她。


可等到她的时候,楚寔才发现,她并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周容了。眼前的这个周容,刻毒而尖酸,连对季泠那样可怜的人,竟然都生不出一丝同情之心,反而还成了最大的加害者。


“大哥,你说我现在是怎么了?”楚宿找楚寔喝酒,喝得醉醺醺地道,“我该怎么办?”


楚寔也喝了不少酒,他端起酒杯看着痛苦不看地楚宿道:“二弟,做坏人不可怕,怕的是做了坏人却还留着良心。”


楚宿吃惊地看着楚寔,“所以,大哥觉得我对阿泠是个坏人么?”现在的痛苦,只是因为他残存的良心发现了?


楚寔扬扬眉,耸耸肩,对季泠而言,楚宿以前的做法,自然绝对称不上好人的,不过楚寔只淡淡地道:“无所谓,反正只是个女人而已。”


楚寔或者会同情季泠,但她实在是个很没存在感的人,也不值得他分任何一丝心思去同情她。


对楚寔而言,谁是他二弟妹都可以。而楚宿要如果对季泠,那也是他自己的事儿。不过此刻真要给楚宿拿主意的话,那自然是做坏人就坏到底。毕竟看起来周容确实比季泠好许多,还是楚宿两个孩子的母亲。


为了孩子着想,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让季泠自生自灭,或者彻底消失,免得家宅不宁。


“是啊,只是个女人而已。”楚宿喃喃道。


楚寔指的是季泠,而楚宿说的却是周容。对楚宿而言,看穿了之后,梦中想娶的姑娘也不过如此。他可以为了周容而牺牲做人的原则,却容不得周容有丝毫瑕疵。


这一次他没打算再选择让他失望透顶的周容,而是选择了自己的良心。


楚宿敬了楚寔一杯,“阿泠是老太太在的时候为我娶的妻子,我不能因为阿容的一点点自尊,就让她过那样的日子。大哥,过段日子外放,我想带阿泠走,弥补我的过失。”


两个妻子,不放在一个地方,这齐人之福就完美了。


季泠可不知道楚宿的打算,但她和楚寔的想法是一样。她宁愿楚宿继续就那么忽略自己,只要家宅平安就好,她不想老太太在九泉之下怪罪她。对季泠而言,她只要知道,楚宿依旧是那个心底软的楚宿就好了,她的一切欢喜和喜欢便重新有了落脚之处。


珊娘替季泠斟了杯酒,嗔怪道:“你呀,真是心底好得过了头了。”


季泠摇了摇头道:“我酒量不好,不能再喝了。”


珊娘笑道:“今日我生辰,好容易请得你来,你怎能不喝?”


季泠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喝了好几杯,醉眼朦胧里,只见珊娘的眼圈却红了起来,泪滴断线珍珠似地往下掉。


“怎么了,珊娘?”季泠轻声问。


珊娘一边哭一边笑道:“你就好了,总算等到了二公子回头的一天,可我,可我,我的日子越来越,越来越寂寞。”


季泠忙安慰道:“大公子是忙了,珊娘,你别气馁。”


珊娘摇着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等他忙完了,我却都已经老了。”


季泠拿出手绢替珊娘擦着眼泪道:“才没有呢,你还是跟我第一次见你一样,那么美艳动人。”


珊娘“噗嗤”笑出声,“少夫人越来越会说话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季泠认真道。


珊娘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是有什么用呢?连你这样的模样都得不到二公子一点儿情意,我对大公子就更不得什么了?当初要不是我不要脸地贴上去,大公子他……”


珊娘说到这儿,哇地就哭了出来,“他的心从来就不在我这儿。”


“那在哪儿呀?”季泠顺着珊娘的话问道。季泠的脑海里莫名浮起成康县主的脸,那样火神一般的女子,才能吸引像楚寔那样的人吧?


季泠的脸忽然就红了起来,她又想起了昨夜那个荒诞不经的梦,竟然会梦到楚寔,在梦里他对自己还那么好,真真是羞愧万分。


珊娘双眼迷茫地看着季泠,“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我们都没有他的心。”


季泠一时没反应过来珊娘说的我们是谁。


“喝酒,不醉不归,能解愁的唯有杜康而已。”珊娘又给季泠斟了一杯酒。


季泠喝得醉醺醺的,只听得有小丫头进来请珊娘,说是繁缨病了,请她过去看看。


季泠才迷迷糊糊地想,哦,原来珊娘说的是繁缨和她。


季泠醉得一塌糊涂,已经不省人事。珊娘屋里的小丫头也抬不动她,只得勉强扶着她上了珊娘的床,替她把衣服、鞋袜脱了,放下帘子,然后跑去季泠的院子跟伺候的人说二少夫人在珊娘屋里歇着了。


季泠院子的小丫头留她玩儿会儿,小丫头想着主子走的走,醉的醉也不需要人,贪玩心起,也就留下了。


阴差阳错的,当楚寔意识到床上的人不是珊娘的时候,已是为时已晚。


他只要进了这个门儿,上了这张床,哪怕什么都没做,结果其实也是一样的。


醉酒让楚寔的脑子出于放松的空白状态,只能出于本能的看着眼前人。


酡颜泛红,容色倾国。


屋子里留着一盏微弱的烛火,窗外霜色映着月色,能让人清楚地看到那细腻得好似酥酪一般的雪肤。


帐子里氤氲着甜甜的果香,带着山风的味道,你还没品尝就已经知道必定清冽可口,太过成熟之后则带着一丝醉人的酒香。


眼前的一切就好像一颗成熟可口到晶莹的果子,你的牙齿轻轻一磨,那棵樱果就会皮开肉绽,醉甜的果汁会在你的口腔绽开,弥漫你的味蕾。


谁能不口舌生津呢?


季泠是被痛醒的,她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就要大声尖叫。可那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满眼都是玄色织金卐字宝相花纹。


待她从泪眼迷蒙中看清楚那人的脸时,她没再挣扎,也不再试图叫喊,因为她太清楚后果了。


这会毁了楚宿的。


季泠心里第一个想的便是楚宿,那个待她冷漠至极的夫君,可她的第一个念头还是保护他。


然后是逝去的老太太,她不能楚家的这一代因为她而蒙羞,那就太对不起老太太的养育之恩了。


所以她只能底泣,无助地用湿漉漉的眼睛祈求楚寔。


一开始季泠想着定然是楚寔看错了人,所以带着侥幸地希望他能停下,可却忽略了当她醒过来时,他在第一刻就捂住了她嘴的事实。


绝望、黑暗,那片织金卐字宝相花纹反反复复在她眼前涌起、沉没,带来的是无边的痛苦和灭顶的绝望。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在她好不容易等来一丝希望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楚寔起身走的时候说了句什么话,季泠没听清楚,也没打算去听,她愣愣地望着帐顶,等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艰难地坐直身体。


酒早就醒了,脑子也清醒了。她这样的人注定就是得不到幸福的,当年是她有了贪念才会走到今日这般下场,真是活该呀。


屋子里新安排来伺候季泠的丫头,吃惊地望着一脸惨白的季泠,她的步履摇摇欲坠,小丫头赶紧上去扶着,“二少夫人,你没事吧?”


季泠摇摇头,强作镇定地道:“我想沐浴。”


尽管再也洗不清白了,可总也要干干净净地去。季泠走进净室,脱衣服时一低头就看到了手腕上的红珊瑚珠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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