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寔低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询问。
季泠知道自己这会儿一定退缩不得,她仰着脖子道:“大公子,我不是在以死逼婚,不若你们把我送回我姨家吧,我可以回老家,在哪儿估计谁都不认识我了。”既然不认识她,自然也就不知道楚府的事儿了。到时候男婚女嫁都没人再议论。
楚寔将袖角从季泠的手中抽出来,冷冷地问了句,“不想嫁给我?”
从来没想过,但的确也是不想的。梦里的启示那么明显,就是傻子也不会想的。可是被楚寔这么一问,季泠就怂得一声“不”也说不出来。
楚寔临走前吩咐芊眠道:“好生看着你家姑娘,别让她做傻事。”
芊眠当时一听就懵了,待楚寔走后,她进了屋,就见季泠双手环抱着膝盖正在发呆。那种呆滞就好似什么生趣都没了之后的呆滞。
芊眠心里一惊,低声询问道:“姑娘,大公子跟你说什么了?”
季泠没应声,她压根儿就没听见芊眠的话,而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痛苦里。楚寔说娶她,当然不是因为她,季泠心底很清楚。他和梦中的楚宿都是一样的,他们并没把她当做一个人在看。
他们之所以同意娶她,都是因为老太太。而男人娶妻说重要也不那么重要,因为他不中意自己的妻子,还可以从外面一个接一个地纳人进府,最后等老太太仙去了,他们还可以娶平妻。
老太太在的时候,季泠这个二少夫人虽然没有存在感,但好歹还算有一点点自由。但老太太一走,周容进门后,大概是不想给周容添堵,想要彻底忘记有她这么个人。季泠就再也踏不出楚府半步了。连楚宿的院子都不允许她再进。园子里远远地看到周容,身边的丫头就会劝她另外选一条路走。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还是要娶她,为了老太太,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名声,不想被外人说他们欺负了孤女,没有担当,薄情寡义。
其实最后痛不欲生的不就只有她自己。
“姑娘。”芊眠看见季泠眼角泪珠跟挂线珍珠似的往下掉,心里也疼得厉害,“姑娘,到底怎么了?”
季泠也不说话,只是胡乱地摇着头,她想静一静。
而嘉乐堂内,老太太也在问,“如何?你问泠丫头什么了?”
楚寔道:“那天晚上,泠表妹从你这儿回去在水阁遇到了二郎。”
老太太蹙眉道:“不对啊,从我这儿回她院子并不会通过水阁。”
楚寔道:“那天太晚了,园子里早灭了灯,就只有二郎所在的水阁有灯火,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回去当然会害怕,自然要从水阁绕道走。”楚寔虽然并没问季泠这个问题,却好像亲眼看见了似的。因为他只要略想一想就能推出大概来。
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既然是她先看到了二郎,怎么又会……”
楚寔道:“她见二郎喝醉了,自然不便留下,就想着去找人帮忙,结果路上遇到了季乐。”
老太太像是吃惊,可又不吃惊,“是泠丫头告诉乐丫头二郎在水阁的?”而季乐对此丝毫没有提及,她只说是去找季泠才走到水阁的。
楚寔点了点头,“泠表妹就是急着找人帮忙,才跟我撞上的。也怪我,走得太急了。”
事已至此,不管究竟是不是季乐耍的心眼,但总没有人拿刀逼着楚宿去唐突季乐的。而老太太惩罚楚宿也是基于这一点。
但楚寔和季泠的事就不同了。两个人谁也没有错,只不过阴差阳错,当时如果季泠没有落入池中,季乐只怕也不能成事。
老太太叹息一声,“冤孽啊,这都是命。”看来楚宿和季乐的孽缘都是注定的。
“那大郎,你是怎么想的?”老太太这问的自然是楚寔要怎么处置和季泠的事。
“过两日将泠表妹的大姨找来,把亲事定下吧。”楚寔道。
“可是……”老太太真是为自己这个大孙子惋惜,“可是泠丫头的性子,哎,这样想来,倒还不如乐丫头呢。”至少季乐性格更适合做冢妇一些,应酬张罗都不在话下。
楚寔道:“她年纪还小,你老人家多教教就是了。”
都说三岁看老,老太太可不觉得季泠的性子能扳得过来。但如今似乎也只能这样了,“真是的,早知道当初就早点儿教她和乐丫头了。等教两年看看吧。”老太太这话可是打了埋伏的,若是两年后,季泠还是教不好呢?即便是定了亲,也没有没有悔亲的。两年后今天的事儿大家也就都淡忘了。
楚寔抬了抬眼皮,“我想今年年底,最迟明年年初就成亲。”
老太太一惊,“怎么这么急?”
楚寔苦笑道:“为了我的事儿,已经耽误二郎和三郎了。咱们家的男丁这么晚都不定亲,全京城都闻名了。上回回京时,连圣上都问我了。说是成家后才好历练我,省得还得惦记着回来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