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才她还有些恼怒, 现在却只有透入骨髓的冰冷。
“你说这样的话,自己都不觉得恶心吗?”
她任由他抱着, 连挣扎都懒怠。
贴得那么近, 却隔得那么远。他的手逐渐无力,缓缓地放了下来。冷冷的月光洒在静寂的小巷,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垂了下来,整个人失去了光彩。她转身,留给他一个瘦弱的背影。
“对不起”这三个字, 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对她说的话。他说:“我不该冲动,你别生气。”
她不愿再跟他纠缠,走入沉沉的黑夜。
他一直默默跟着,直到她走到一户人家推开了门,毫不犹豫将门关上。他眷恋地看着陈旧的木门, 仿佛可以透过厚厚的门板, 看到她的身影。
他不愿离去, 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小巷。
伯格打着手电筒从后院走出来,看到她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贴着门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慕,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头都担心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他走过来, 手电筒的光打在她的脸上, 她匆匆撇过了脸,脸上的泪痕一晃而过。伯格停下了脚步,听见她闷闷地说:“我遇到了一个朋友聊了一会儿, 老师睡了吗?”
“睡了,我好不容易把他哄回房间。我说这么大点地方你也不会迷路,四处都是邻里街坊的不会有什么事。他还骂我心肠歹毒来着,我说你这么啰啰嗦嗦的,没准小慕就是嫌你唠叨到外面躲清闲去了,他还要追着我打。”
她笑了一声,跟着他往后院走。
伯格将她送到房间门口,那张总是笑着的脸柔和下来,“你这个人呢,表面上好像什么都明白看着挺聪明的,其实最笨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别总是憋在心里,哪怕不愿意说出来,也可以板着脸找人撒撒气啊。看在我那么喜欢你的份上,别跟我客气,反正我不会往心里去。”
她眼眶里还有湿气,但眉头已经舒展,“你别老是跟我开这个玩笑。”
他笑嘻嘻将脸凑到她面前,“我哪里跟你开玩笑了,下个月你回去离完婚,我就可以光明正大追求你了。”
她避开他灼灼的视线,不自然地往后躲了一下。他直起腰,脸上的笑意未减:“别紧张嘛,我这个人还是很讲道德的。你没离婚之前,绝对保持距离,做单纯的师兄妹。”
她小声地纠正,“是师姐。”
伯格最不愿意听见这个,脸色黑了几分,“那不都一样,又没差多少,你就比我早拜师那么几天而已。”
“不一样,中国人最讲究辈分,早一天我也是你师姐。”
“可我是外国人。”
“可你找了个中国师父。”
“你真烦。”他一把把她推到门里用力把门拉上,“还是闭嘴比较可爱。早点睡觉,明天早上我想吃包子,不想吃油条。”
她被推得往前走了几步,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深吸了口气,用手背将那要落未落的眼泪揩去。
前半夜辗转恍惚,后半夜才困极睡去。
冬天起床对她而言依旧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可她还是挣扎着起来了。打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从脖子的缝隙钻进了身体里,她冻得抖了抖身体,赶紧把围巾围好。
“哈哈,你胖得好像一只企鹅。”伯格只穿着一件卫衣站在院子里,见她探头出来,对她的衣着尽情嘲笑。
她实在佩服他的耐寒能力,从门里走了出来,“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老头昨天不是批评我了嘛,今天我跟你一起去买早餐。”
她的四肢被寒冷封印,走路格外缓慢,“那为什么不是你自己去。”
“两个人才有伴啊,你快点,别慢吞吞地像个老头似的。”
伯格把大门拉开,门外的一个身影立即抬起了头。他就站在门口,对面是一堵墙,这个人显然不是平白无故地站在这里的,“这位先生,您是来找严老师的吧?”
“不是。”他的眼神飘向伯格的身后,她穿得厚实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她从门槛跨了出来,拉上门。对满脸疑惑的伯格说:“走吧,去晚你的包子就没有了。”
像是没有看到他,她缓缓往前走。伯格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奇怪的李慕。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询问,跟着她往早点铺走。
他没有跟上去,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走得远了,伯格又把脸凑过来。
“认识?”
她不说话,他又问:“关系还不一般?”
她的沉默几乎印证了他的猜测,他不再问,迈开长腿朝早点铺走去。老远就扯着嗓子喊,“赵叔,酸菜包子还有没有了?”
“有有有,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稀奇啊。”
“您这话说得,其实我可勤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