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诉已经走向乔韶,温声道:“考完就放下,明天还有两门。”
乔韶笑得挺勉强:“嗯。”
陈诉又道:“我这有新的英语例文,一起看看?”
乔韶打起精神道:“好。”
坐在另一张桌子上背语态的卫蓝毛嗤了一声:真会献殷勤,仗着乔小韶有靠山就态度这么好!
睡觉前乔韶从枕头底下掏手机,手机没拿到,碰到了那根木签。
——大吉。
乔韶心里像被刺了一刀。
果然不该迷信,这东西怎们能算数。
这么想,他也没舍得把这根木签扔了。
第二天没有150分早餐了。
陈诉喊他去食堂,两顿没吃的乔韶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胃这个东西真奇怪,仿佛有思想一般,哪怕空空如也,也能让你什么都吃不下。
乔韶随口说:“我吃点面包就行,你去吧。”
其实他什么都没吃。
乔韶打开微信,看着最上方的对话框,犹豫了很久还是没点开。
他得适应一下。
适应没有贺深的日子。
这一天考完试,乔韶连宿舍都没回,直接打车回家。
一路上他不停地想看手机,满脑子都是那个绿色的微信图标。
他后来实在受不了,索性关了机。
大乔在外出差,打电话到乔韶以前的手机:“我睡前肯定回来,但晚饭赶不回来了。”
乔韶哄他:“晚上回不来也没事啦。”
乔宗民道:“那不可能,多晚都得回家。”
乔韶也没再多说什么。
挂了电话吴姨问他:“韶韶想吃什么?”
乔韶不想惹她担心,问道:“最近海蟹挺肥?”
吴姨立马道:“肥得很!我这就去给你做!”
乔韶笑笑:“嗯,辛苦吴姨啦。”
吴姨道:“和我客气什么,你能好好吃饭,我就最开心了!”
虽然只有乔韶一个人,吴姨却做了一桌子菜。
螃蟹被处理得很好,蟹腿敲碎,蟹肉也精心挑出放在了蟹壳里,乔韶只需要吃就行。
配菜是爽口的当季青菜,还有熬得绵软适口的虾蟹粥……
都是乔韶爱吃的,可他看着这些却直犯恶心。
他吃不下。
他一点都不想吃。
他满脑子都是那有点焦的火腿、不太脆的胡萝卜和油太多的煎蛋,还有馅料太咸的馅饼。
他很想念那白色饭盒里的150分。
作者有话要说: 先苦后【巨】甜~
营养液到十二万了吗?
今天可以加更吗?
我想喂饱你们,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喂饱我~
么么么!
77、第 77 章
乔韶压着胸口的翻涌, 吃起了桌子上的螃蟹。
只吃了一口, 他就抑不住恶心,去洗手间干呕。
其实没什么可吐的, 两天没吃东西了, 胃里空空如也。
他想去洗把脸, 却看到了镜子里的人。
——干瘦如柴, 苍白如纸,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乔韶猛地低头,转动水龙头, 对着自己的脸冲水。
冷水平复了他的心跳, 再看向镜子时自己已经恢复如常。
他还是瘦还是苍白,却不是那种皮包骨的瘦也不是那种毫无血色的死人脸。
他已经回来了,已经回来了!
乔韶用毛巾擦脸的手不断颤抖着。
晚上十点四十分,乔宗民才回到家里。
吴姨一见到他就忧心忡忡道:“先生, 韶韶晚饭什么都没吃。”
乔宗民一愣。
吴姨揪心一晚上了:“他一回来我就看他脸色不太对。”
乔宗民脱了外套,道:“我去看看他。”
吴姨也不好多说, 只能接过他的外套, 帮他挂到衣帽间去。
乔宗民心里有数,张冠廷提醒过他,期末考试对乔韶来说肯定是个坎。
尤其是乔韶刚刚有了一点改善, 自信心增加的时候, 再遭遇打击,很有可能会退回到原样。
虽说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想到日渐正常的儿子再度不吃不睡, 他还是后怕。
“韶韶?”乔宗民敲了下门,“睡了吗?”
乔韶哪里睡得着,他把木签藏到了枕头底下,起来开门:“快睡着了。”他假装打了个哈欠。
乔宗民斟酌了一下,没敢问他晚饭的事:“是不是要放假了?”他连考试的事都不太敢提。
乔韶道:“等领了成绩就放暑假。”
乔宗民问:“那……什么时候返校?”
乔韶顿了下道:“四天后。”也就是那时候出成绩。
乔宗民想了半天,想到个会让乔韶开心的话题:“这几天不约同学出去玩玩?”
乔韶心口一刺,被老爸给结结实实捅了一刀。
他随口扯了个理由道:“我还要参加数学社的比赛,这几天就在家复习了。”
乔宗民听他说过这事,立刻应道:“也好!那爸爸不打扰你了。”
乔韶点点头,和他道了晚安。
关上门,乔韶滑坐在地板上……
考试前贺深说:“等联赛的时候,你来我家做题吧。”
乔韶答应了。
可现在……
他把头埋在膝盖里,贴着门坐了一宿。
他以为自己变好了,以为自己不是个“精神病”了,以为自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可事实上,他不行。
一进考场,他原形毕露。
倒数第一的成绩很丢人,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没有改变。
乔韶真的以为自己变了。
他想起了妈妈,想起了零星的记忆,甚至还记起了那白炽灯下的屋子……
可是没用。
他仍旧不敢上三楼,仍旧无法想起那一年的事,仍旧不知道那个绑架了自己的人是谁。
他还是那个缩在硬壳里的废物,麻痹自己也拖着所有爱他的人受苦。
怎样才能康复。
怎样才能走出来。
怎样才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乔韶死死抱紧了膝盖,指甲隔着睡裤,在小腿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这样子的他,有什么资格去向贺深告白。
那么好的贺深,他怎么有脸去打扰他的人生。
乔韶一夜未眠,贺深也在出租屋里坐了一晚上。
手机打不通,微信没人回,乔韶完全不理他了。
贺深靠在沙发上,眼睛不眨地看着正前方。
出租屋里没有电视,那里摆得是一副劣质的画,地摊上几十块一张的打印品,拙劣到毫无品鉴的价值。
可贺深就像盯着世界名画般,把它的每个细节都看得明明白白,记得清清楚楚。
他需要这样来分散注意力,需要去记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来让大脑止住回忆。
记忆太好,真的是好事吗?
不……
当所有回忆都可以像影片般精准回放,是绝对痛苦的事。
好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坏的事也记得清清楚楚。
一个无法忘记的人,最终所有事都会变成坏的。
就像现在,乔韶不理他了。
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全成了痛苦的记忆。
而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五年前失去母亲后,贺深就想过,自己绝不会喜欢任何人。
朋友也好、恋人也好,他的人生里不再需要重要的人。
因为失去太痛苦了,对一个忘不掉的人尤其残忍。
可是他遇到了乔韶……
一个像极了五年前的自己,却又比那时候的自己更加弱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