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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昏暗的礼堂角落, 谭冥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 小心脏跳动得飞快。
这场演讲足足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从校长到教导主任到校友, 全都发表了一番讲话, 可偏偏谭冥冥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脸上热热的,不想表现出开心,但实际上嘴角已经咧到后耳根了。
正在她抓耳挠腮想着找点什么话和杭祁说时,她低下头,突然注意到自己两手空空,根本习题集都没带, 她顿时“嗖”地一下, 更加面红耳赤起来——
发短信的时候她问杭祁能不能坐一块儿, 说的是让杭祁给她讲题,但现在她连题都没带, 看起来就像是在找借口接近他啊!
她面色陡然红得火急火燎如同猴子屁股,不敢扭头,更不敢看杭祁。
但幸好杭祁没问, 直到演讲快结束都没提起这茬, 她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演讲结束,各班学生搬着凳子朝外面走, 人潮挤攘, 她和杭祁一块儿并肩朝外走,礼堂光线很暗,她脸上仍然在发烧, 数次趁着落后杭祁半步,悄悄用余光瞟杭祁一眼,但她刚落后半步,杭祁就扭头看过来,抓住她胳膊,把她带了回去。
杭祁接过她手中的椅子,拎着两把椅子,移到她侧后方,替她挡住人流。
似乎经过刚刚的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缓和了。
但经过礼堂大门时,谭冥冥扭头看向他,光线明暗落在他脸上,他似乎意识到谭冥冥的注视,也看了过来。
谭冥冥被他一看,只感觉脸上莫名火辣辣的。
周围很嘈杂,没人听见,谭冥冥憋了憋,伸手小心翼翼拽住他袖子,小声道:“……对,对不起。”杭祁肯定知道她在说什么,于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发现,她受不了杭祁不理自己,一点也受不了。
以前担惊害怕是因为,怕被他推开、接近不了他,便没有分可赚,不能早点让谭爸爸谭妈妈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赚分渐渐在她脑子里越来越少被想起呢?
甚至于,她很早之前罗列待完成事项的那个“接近杭祁计划本”,她都已经很久没有翻开了。
她想到能和他早早地见面,一块吃早饭,一起做实验,心中就很雀跃。
她跑去他家,给他煮粥,将冷毛巾贴在他额头上时,她只是心疼……她发誓,她也半点没想起攒分这件事。
她在乎他,已经渐渐地开始超过,让自己脱离透明这件事了。
她知道他听到自己为别人而爽约,肯定会生气,会难受,但她一点也不想让他生气,更不想让他难受,她——
谭冥冥还没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莫名生出这么多以前从未有过的胡思乱想和顾虑,她只是望着和自己一起并肩走在人潮中的少年,脸上有点烧,心头乱糟糟的。
杭祁左手拎着两把椅子,微微侧着身站在谭冥冥左后方,亦侧头看向她。
其实,她没什么好道歉的,不过是爽一次约而已。
他永远不会因为她不来,就不等下去。
他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焦灼、烦闷、恐慌与妒忌。他妒忌自己被放在后面一位,妒忌她优先处理她那个弟弟的事情。他恐慌自己在她心中其实没那么重要,更恐慌有朝一日,她真的被抢走了。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更看重自己呢?
“离你那个弟弟远点。”——他难不成有资格这么说吗?
所以他只能兀自心里生闷气罢了,甚至生气自己没能清晨一早就先去她家楼下,那么,倘若见到她和邬念一起出来的话,他也可以若无其事地同她一起将邬念送进学校,再和她一块儿完成约定,一起吃早饭。
这样她也不必为难。
他刚才找到她,见她抱着凳子站在人群里找不到位置,鼻尖红红,茫然的样子,他甚至一下子就后悔了。他生自己的气,不该因为这么一件事便对她生闷气,出教室时就该和她一道的。
所以现在。
杭祁没有抽回自己的袖子,任由她拽着,不过,他视线往下,忽然凝了一下,她手背上青了很大一块,因为皮肤白,那块青紫显得更加扎眼。
“手怎么了?!”杭祁顿时挡住后面几个挤挤攘攘的男生,将她拽到一边,人群比较疏散的地方。
“撞到别人的椅子角上了。”谭冥冥觉得有点丢脸,又想把手往口袋里塞,但还没塞进去就被杭祁拉了出去,杭祁单手拎着两把椅子,椅子踏脚全是铁条,还很有点重,只能用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用拇指给她揉了揉。
谭冥冥要是想挣脱开,是立刻可以挣扎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分明脸上烫得很、不自在得很、而且手上也疼得很——却仍是站在那里没动,任凭手被抓住,并且不自在地撇开头去。
手背上接触到杭祁拇指的皮肤,很温暖,仿佛有什么酥酥麻麻地顺着血管抵达心脏,
谭冥冥脸上火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