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应答如流:“那要看裴老师在我怀里冷不冷。”
他们把多余的文稿材料清理收纳,顺便扔掉一堆废置不用的旧物。
“断舍离家里就空间充裕许多,对不对?”裴灼把那张被胶带粘好的合照擦干镜框放好,闻见橙子被切开的香气,忽然有点舍不得走。
虽然今天才周六,周一自己才回去。
但要是能一直住在一起就好了。不过这么想……会不会很贪心?
做饭的时间还早,陆凛引着他去看自己房间里的书架。
在遇到裴灼之前,他的生活都朴素简单。
倒不是刻意节省开支,确实除了看书练字之外,没有多的什么爱好。
房间坐北朝南,单人床大小刚刚好。
书架是搬进来以后添置的,半扇古典文学,半扇外国文学。
先前他们去西单图书大厦的时候,裴灼认认真真解释国好几个出版社之间的区别。陆凛虽然忍不住看一看他的样子,其实也都有听进去,把雷区尽数避开。
裴灼瞧见好几本自己书单上没买的,有点眼馋。
“陆老师,借我两本好不好?”
陆凛一时没说话。
裴灼笑他:“看完就还你,舍不得啊。”
男人伸手把那两本书从书架上拿出来,声音温厚。
“原本是想送你的。”
“钱钟书老先生说,书只能借,不能送。”
“借了要还,一回生,两回熟。”陆凛把书放到他的掌心,眸色如墨:“一本书便可以做两次接触的借口,而且不着痕迹。”
裴灼把书抱在怀里,半晌道:“陆老师,我从前觉得你正经又严肃。”
“现在想想,正经人说情话,哪怕是无心的都撩人。”
陆凛笑着吻他的唇:“心在你这里。”
裴灼在他那边过周末,狗狗自然是归霍鹿拿备用钥匙领走,听说差点被她家养的布偶猫挠破鼻子。
到周一再把阿毛领回去的时候,霍鹿一脸暧昧:“我爹我妈都等着听八卦呢,你周末蒸发两天,该交底了吧?”
兄妹两一块回家吃晚饭,大致解释清楚近况。
裴爹连着担心四五年,就是怕儿子孑然一身过得太孤单,后来实验出事便更不放心,寻思好几次怎么把孩子拐到公司来过安生日子。
现在突然瞧见陆凛,反而跟吃过一颗定心丸似的,也不成天在微信群叨叨着找裴灼说话了。
“你爸啊,回来就跟我说,”霍姨帮他们两夹着菜,顺手又给裴爹盛一碗粉丝汤:“他在生意场上混了几十年,最会看面相。”
霍鹿把阿毛的脑袋敲下去,好奇道:“那陆老师是个什么面相?”
“很有英气,是个踏实人。”裴宏川放下筷子道:“谈恋爱就要找这种,鹿鹿你知道不知道?”
裴灼剥好鹌鹑蛋喂给阿毛,好奇道:“一眼就放心了?”
“不放心也没办法,你这小孩儿心也是野了。”裴爸爸慢悠悠道:“谈都谈了还瞒着我,我要是周六没去那,估计明年都不知道。”
等晚饭结束各自回家,裴灼才缓过神来,心里温热。
家里人接纳陆凛是其一,爸爸说的那句话是其二。
陆凛是这样好的人,英气俊朗,又细腻体贴。
如果不是刚好转到这个班里,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他。
裴灼有时候想事情很慢,过好久才转过一道弯。
他知道陆凛对自己时刻温热着的一份珍重,自己到了今日才好像突然开窍。
陆凛何尝不是他生命里的一份珍贵。
好像今后人生里都不能没有他。
裴灼这会儿真开窍了,反而有种捧着宝物,心里喜欢又怕它碎掉的复杂感觉。
一时半会又得慢慢回味。
阿毛抱着球昏沉睡去,裴灼独坐许久还没有困意,便拿起自己找陆凛借的那两本书,倚在床边慢慢看。
刚好就看到张爱玲《倾城之恋》。
他读到柳原在深夜里打电话过去说一声我爱你的那一段,两三行扫完,胸口发烫。
书里在讲战争,讲离别,讲情人之间的试探与徘徊。
一页一页的看过去,他心里却始终都在想陆凛。
突然就很想很想他。
时间已经是两点四十五。
裴灼深呼吸一刻,还是拿起手机把电话拨过去。
对方早已睡熟,前几声没有接。
裴灼脸上发热,觉得自己突发奇想打扰陆凛睡觉,低着头就想挂电话。
“裴老师?”陆凛接了,低声唤道;“做噩梦了?”
裴灼沉默好一会儿,干涩道:“我刚才在看《倾城之恋》。”
陆凛睡意消退,会了他的意,慢慢道:“好,我等着。”
裴灼没说过这三个字,这会儿心跳加速,呼吸都有些顾不上。
“……我爱你。”
陆凛好像又变成陆老师,深夜握着手机,引导他时每个字都低沉温柔:“裴老师,你该挂电话了。”
裴灼忙不迭挂断电话,数着秒等一小会,按着柳原那样把电话又拨过去。
这一次陆凛很快就接了。
“我忘了问你一声,”裴灼重复这句台词的时候,几乎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你爱我么?”
陆凛握着电话,竟也在深呼吸。
“爱的。”
他怕他听得不够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裴灼,我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