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延川额头青筋鼓动,看见苏伊和盛云洲正好朝这边走来,恨不得一脚踹飞身边的人。
“呦,大侄子你在这呢,刚刚我看见洛洛,还跟她问起你。”苏伊笑眯眯道。
盛延川的表情就跟活吞了条虫子似的,可是看见站在苏伊身边的盛云洲,又不得不应,“小叔叔、小婶婶。”
苏伊笑着摆摆手,“大家年纪这么近,我就说叫名字就好,你非要叫婶婶,多生疏啊。云洲你说是不是?”
盛云洲笑道:“都行。”
“不过延川这么做,也是尊敬长辈,那就依你好了。”苏伊很是宽和道。
盛延川哽得话都说不出来,苏伊又笑盈盈说了两句,这才和盛云洲去和别的客人打招呼。
看着她袅袅娜娜的背影,盛延川那朋友喃喃道:“苏伊变化真大,变得这么漂亮了。”
他转头又对盛延川说:“我说错了,她现在脾气很好嘛,看样子跟你叔叔感情也不错,不像是为了报复你。”
“……闭嘴吧。”盛延川终于咬牙道。
“心情很好?”不远处,盛云洲问苏伊。
苏伊喝了口香槟,笑嘻嘻道:“神清气爽。”
“因为延川?”盛云洲又问。
简简单单几个字,苏伊从中听出点不一样来,不由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不会现在才开始吃醋吧?反射弧也太长了点。”
盛云洲把她的手放到嘴边,轻吻一下,诚实道:“是有点在意,怎么办?”
“凉拌咯。”苏伊吐了下舌头。
不过没一会儿,她又解释道:“我纯粹是看他吃瘪才高兴,可是不因为看见他高兴。他那张脸,整天跟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现在不就生动多啦?”
盛云洲不由问:“现在看着像什么?”
“嗯……”苏伊歪头想了想,说:“就好像……是他欠了别人八百万,然后债主打上门的时候,他正在蹲厕所,裤子都没穿起来!哈哈哈哈……”
盛云洲忍不住为这个比喻失笑,很快佯装板起脸,摇头道:“你这样太顽劣了。”
苏伊很不服:“又不是我逼他叫我小婶婶的,他既然非要叫,我还不能应了?还有,你这是什么语气哦,难不成你也要做我长辈,嗯?盛叔叔——”
她拖长了语调,眼里全是狡黠的光彩。
盛云洲完全拿她没办法,只得无奈地捏捏她的手,一脸的纵容与宠溺。
这个婚礼上,真心实意道喜的人不少,就连盛延川,也是诚心为他小叔叔高兴,但嫉妒不甘的人也有。
徐海城就是其中一个,可他除了不甘,还能做什么?
有盛家,他根本没把握争夺苏黎安的抚养权,有苏伊先前那番话,他连告诉那孩子,自己就是他爸爸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远远站在一旁看着,内心奢想,如果他能早一些想明白,现在婚礼上的新郎会不会就是他?
除他外,苏伊还看见了一些熟人,原主的那些狐朋狗友,其中就有先前跟那个郝帅在一块的刘莉莉。
不过她如今的形象可变了不少,一改以往清汤寡水的清纯模样,反而浓妆艳抹,很是妖娆,她身边也不是郝帅,而是一个年纪稍大,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
苏伊只瞥了一眼,很快将对方抛到脑后,刘莉莉却一直紧盯着她。
这样的场景多么熟悉,打从一开始,苏伊就是那个受尽瞩目的人。老天多不公平,给了她那么多,美貌、家世、恩爱的父母,凭什么苏伊那样的人,可以拥有一切?而自己只能做她的小跟班,不甘不愿当一枚绿叶。
当初苏家破产的时候,刘莉莉躲在被子里笑出声来。她是真的高兴,没了苏家庇护,以苏伊的脑子,和她爱得罪人的性格,以后有的是苦头等着她!
事情也如她预想的那样,苏伊过得越来越窘迫了,而她自己逐渐得到郝帅的好感,眼看就能跟他回家见父母。
这时候,他们又遇见了苏伊,对方跟她的境遇,简直调了个位置,她忍不住想,从前苏伊看她时,就是这样居高临下的感觉吗?
可转变也是从那一刻开始,苏伊打了郝帅,郝家不但没替他报仇,反而把郝帅送出国去。
她想不明白,去找郝帅那些朋友,想要打听清楚,结果不久前还跟她出游玩乐的人,一转眼就跟不认识似的,谁也不见她。
而她辛辛苦苦想要进入的上流社会,更是一下子关上了大门。
可她已经习惯了那样奢华的生活,已经见识过有钱人的享乐,从前有苏伊供她,后来有郝帅养她,她怎么甘心过回普通人的日子?
于是她选择了一条自己从前最不屑的道路,让那些年纪足以做她爸的男人养她。
听到苏伊要结婚的消息,她废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一个愿意带她入场的人。
她不相信苏伊有那么好的运气,竟能嫁入豪门,听说那个盛家当家人身体很差,说不定是个病痨鬼,还是个老头子,肯定活不了几年,等对方一死,苏伊就会被赶出去了。
唯有这么想,她被嫉妒啃噬的内心,才稍微舒服一些。
可刚刚她看见了什么?
苏伊竟变得更加漂亮了,而她身边那个男人,沉稳儒雅,温和宠溺,他看着苏伊的眼神,似乎愿意把全世界给她。
凭什么?苏伊那种人,凭什么拥有她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刘莉莉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婚礼圆满落幕,将苏黎安安排好后,苏伊跟盛云洲二人当天就搭乘飞机,飞往南半球一处小岛,度他们的蜜月。
北半球是深秋初冬,南半球气候却正暖和。
小岛附近的海水湛蓝清澈,岛上有一间木屋,有长长的延伸到海里的栈桥,栈桥边栓着条小木船,细软的沙滩,摇曳的棕榈树,天色的天空中,白云悠闲地飘荡,所有的一切,完美得似童话。
岛上没有别人,但此前已经布置过了,木屋里有他们生活所需的一切,若还需要什么,可以通过卫星电话联系岸上,让人送来。
苏伊一下飞机,就光着脚在沙滩上跑着玩,柔软的沙子被海浪从脚底板带走的感觉,实在太奇妙了。
她跑过半个沙滩,回头一看,盛云洲在后面慢悠悠走着,一向整齐的头发,被海风吹得很有个性。
她一溜烟小跑回去,在盛云洲开口问她怎么了时,忽然蹲下来,舀了一大捧海水泼在对方身上,然后得意地大笑跑开。
盛云洲一点也不介意,面带微笑看着她,于是苏伊故技重演,假装漫不经心地走到对方边上,然后又泼了一把。
只是这回,不等她跑远,盛云洲忽然出手,整个人压到她身上,两个人在沙滩上滚了一圈,恰好一个海浪打过来,衣服头发都湿了,不住往下滴水。
“哈哈哈——呸呸呸……”苏伊乐极生悲,海水涌进嘴里,又咸又苦又涩,难受得她直吐舌头,好不容易缓过来,撂下狠话道:“你偷袭,这回不算,下次我要把海水泼进你嘴里,让你也尝尝舌头被腌的滋味!”
盛云洲撑在她上方,白衬衣被海水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
他看着消瘦,此时才显露出宽阔的肩膀与胸膛。
他注视着苏伊因为咸涩,不断吐露的舌尖,缓缓低下头来,轻笑道:“为什么不现在就让我尝尝?”
“唔——”
又偷袭!苏伊在心里控诉。
等到天色暗下,两人才浑身湿漉漉地回到木屋。
苏伊道楼上浴室洗澡,等她裹着浴袍下来时,盛云洲也已经洗完了,正站在灶台边,一脸严肃地看着一份食物。
她走上前看了一眼,那是份半成品,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只要加热一下就行了,不知道有什么值得盛云洲如此认真对待的地方。
“看什么?”她好奇道。
盛云洲指指面前的包装盒,“等它解冻。”
就这么干等着?
苏伊无语,上前把人挤到一边,在池子里放了点冷水,将包装盒放下去,“这样才化得快。”
盛云洲摸了下鼻子,他当然知道冰块放在水里可以加速融化,但清楚原理是一回事,与生活联系又是另一回事,毕竟是个头一回做蛋炒饭,把糖当成盐加进饭里的人。
“要不要加点热水?”他提议。
结果苏伊更鄙视了,“热水解冻会破坏冷冻食品的口感。”
为了自己在苏伊心中的形象,盛云洲决定不说话了,他还是等吃完饭后承包洗碗的活吧。
吃过晚饭,两人沿着沙滩散了会儿步,眼看海风渐大,便回到木屋,在房间露台的躺椅里看星星。
海浪喧嚣,夜空却永远那样宁静,无数璀璨的星辰闪烁着,燃烧着,在寂静中诞生,于无声里消逝。
盛云洲拿了条毯子搭在苏伊身上,“夜里凉。”
苏伊卷吧卷吧,把毯子两端压在背下,将自己卷成一个蚕蛹,然后又舒适地靠回去。
盛云洲并未躺下,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看她,见她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到嘴边,两只手又都在毯子里暂时出不来,便笑着将那缕发丝别到耳后。
苏伊瞥他一眼,说:“你坐过来点。”
盛云洲依言靠近,等两人离得足够近后,苏伊抬起脑袋,把头搁在他腿上,挑眉得意道:“好了,现在由你接管我的头发,目标是别让它们再跑到我脸上来。”
盛云洲抚着她的脸颊,闻言笑问:“在我腿上的,都由我接管么?”
苏伊点了下头,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就只有头发,你可不能一言不发就亲我,那叫偷袭,胜之不武,很叫人鄙视的。”
“如果提前告知就可以了?”盛云洲笑问,目光专注。
“那、那看情况吧。”苏伊晃悠着视线道。
于是他便微微低下头,嘴角含笑:“现在呢?现在可以亲你么?”
苏伊瞪了瞪眼,想挪开头,偏偏刚刚是她自己把脑袋送进别人手里的,现在被人捧着,根本动不了,而对方的眼神,灼热得要把她燃起来。
她觉得肯定是这毯子太厚了,不然她怎么感觉脸上这么热!
盛云洲不再问了,双臂微微使力,将蚕蛹苏伊抱进自己怀里,一个胜之不武的吻随之落下。
漫天星辰与他们为伴,亘古永恒。
两人在海岛上度过了将近半个月,其间除了每隔一日给家里报平安,岸上定期送来补给外,几乎可以说是与世隔绝。
苏伊脑子里玩乐的点子层出不穷,原本上个世界,她就爱到处跑,这次被小孩苏黎安绊住,脱不开身,现在才有机会出来,当然一次玩够本。
划船、冲浪、潜水、叉鱼、烧烤,她甚至还能从这个岛,游泳游到附近另一座岛屿,不过那次,盛云洲全程划船在后面跟着,而且不许她尝试第二回。
她只遗憾了一小会儿,很快又爬到树上摘椰子去了。
盛云洲早就清楚她精力充沛,生机勃勃,却没想到能有活力到这种地步,一时不知道是喜爱多些,还是无奈多些。
但他拿苏伊从来都没办法,只能接过对方递来的椰子放在一旁,转而检查她身上是否有擦伤的地方。
苏伊活蹦乱跳的,“我没事,咱们把椰子汁喝了,晚上吃椰子烤肉吧。”
盛云洲看了一遍,除了脖子上一枚吻痕,她身上确实没有任何痕迹。
他附身亲了亲苏伊的额头,说:“好,我来烤。”
苏伊一脸怀疑:“别烤成木炭咯。”
“我尽量。”盛云洲无奈笑道,他的厨艺在苏伊那里,真的一点信誉都没有。
两人乐不思蜀,直到某天跟家里通话,小孩在那边可怜巴巴道:“妈妈,你跟爸爸好好玩,我没有很想你,只有一点点想。”
苏伊瞬间被罪恶感击中了,当天就收拾收拾,跟盛云洲两人飞回家。
傍晚幼儿园,放学后,苏黎安背着书包慢吞吞走出来,看着兴致不是很高,可是等他看见门外等着的人,眼睛立刻睁大,那一刻仿佛背上长了翅膀,跟小火箭一样冲过来,扑进苏伊怀里。
“妈妈,你回来了!”
苏伊稳稳接住他,笑着揉乱小孩的头发,“我儿子是不是又长高了?”
“有,”苏黎安伸出短短的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段距离,“长了这么多。”
“看来妈妈不在的时候,你有好好吃饭咯?”
小孩用力点头,“嗯!”
盛云洲就站在苏伊身后,可小家伙眼里只有妈妈,并没看见他,他只得主动出声:“走吧,先回车上。”
苏黎安这才吓了一跳似的抬头看他,憋了一会儿,大声道:“爸爸!”
盛云洲不由把他抱起来,颠了颠,点头笑着说:“确实长大了,有点重量。”
苏黎安红了脸,别别扭扭的,想说自己是大孩子了,要盛云洲放他下来,可这一刻是他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期盼的,爸爸妈妈都来幼儿园接他放学,这是他最最快乐的时候了,就这么被爸爸抱一会儿,应该不算很丢脸吧?
一直到回家吃饭、散步、洗澡、睡觉,苏黎安都处于一种乐颠颠的状态,惹得许女士有点吃味,去找琴妈抱怨,这些天是她带孩子,结果苏伊跟盛云洲一回来,小孙子就把她这个奶奶抛在一边了。
琴妈忍着笑安慰道:“安安跟您还不够熟,以后就好了,再说,等他有了弟弟妹妹,您还怕没有孙子照顾?忙都忙不过来了。”
许女士却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阿琴,我私下跟你说,这话以后不要在云洲和伊伊面前提。我看云洲的身体状况,早年亏损太厉害,就算现在好了些,也未必能有孩子,我也不想说什么叫他看医生吃药的话,他这辈子吃的药够多了。就这样吧,有没有亲孙子不打紧,我只把安安当做亲生的。”
琴妈听后,也沉默下来,暗暗叹了口气。
转眼年底将至,这是苏伊和苏黎安在盛家的第一个年,家里人打算弄得热闹些,这些天在里里外外地打扫布置。
苏伊也跟着一起忙,许多事都给抛在一旁了,直到某天,毛团蹦出来,一脸不高兴地问她:“伊伊,说好给我捏个身体呢?”
“对哦,”苏伊拍了下脑袋,“我还得给我儿子弄个弟弟妹妹。不过,该怎么做?”
毛团很是无言,不过,为了自己的美好生活,它还是得耐着性子道:“可以这样,把我跟黑炭的元神放到你腹中,然后你假装怀孕,同时根据你和盛云洲的身体数据,帮我们两个捏身体,等十个月后,使个障眼法,我们两个就出来了。”
“一次两个?会不会太多了?”苏伊皱眉思索。
毛团是不想多等了,而且把黑炭一个放在它的空间里,它可不放心,“不会的,之前看新闻,有人一次性生四个、五个,两个算少了。”
苏伊想想,一次性解决也好,省得以后麻烦,“行,我就照着我跟盛云洲的五官凑合着捏吧。”
“记得我是男的,给黑炭捏个女的!”毛团强调。
“知道啦知道啦。”
过了几天就是除夕夜,苏伊看着一桌美食,胃口大好,毛团却在一旁提醒,“伊伊,不能吃太多,你得让别人知道你怀孕了。”
“过完今天再怀孕不行吗?”苏伊讨价还价。
“怀孕又不是一天的事!你少吃点,然后假装想吐,快!”毛团冷酷无情道。
“为娘恨你,毛团团。”
“……”
作者有话要说: 毛团团: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在我还是个胚胎的时候,就开始为这个家操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