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彻哆嗦了一下,好像不疼,再仔细一看,原来抽的是桌子。好悬!李况呵呵一笑:“世子爷今儿可不要再走神了,如若不然,明天罚抄的就不是二十遍,而是一百遍了。”沈元彻心神一紧,再不敢胡思乱想。开玩笑,一百遍,那岂不是连手都要抄断了,他可不想把日子过得这么苦。直到如今沈元彻才后悔起来,早知如此,他就该跟着皇伯父一道回去的。早回了京城的话,也没有这么多的事端。总之……最惨的那个永远是他。想到这里,沈元彻整个人都萎靡了。大概他心里还存着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日过去之后,他特地去寻了太子,想让沈元景替他说说好话推脱了这倒霉事。结果沈元景一下就捏住了他的七寸:“你若自愿退出的话,往后可只有苏慎之配着顾兄读书了。”是哦,沈元彻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太子就只有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可是沈元彻一下子就想到了许多。苏墨言没来之前,他毫无疑问一定是顾准最好的好兄弟,接过苏墨言一来,顾准便变心了。沈元彻下定决心,咬牙做出了决定:“你说得对,不能让苏墨言近水楼台先得月!”沈元景扶额,这家伙到底会不会用词儿?这话要是被顾兄听到了,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如今只盼着李大人能将他教好一些,不指望他能日进千里,好歹别这么连话都不会说。迫于苏墨言的威胁,沈元彻只能捏着鼻子去上李况的课了。虽然李况每天都要点他起来回答问题,弄得沈元彻精疲力尽,还颜面尽失,但是想想苏墨言的本事,沈元彻还是硬撑着留了下来。这一学,便是一月有余。彼时彼刻距离顾准考乡试不错只余八个月的功夫。年关将近。今年的年关比去年仿佛热闹了不少,尤其是临安府跟京城,这两处的书肆在同一日开始售卖游记的第二卷 ,因提前打了招呼,是以早上书肆开门之后,便已经有好大一批人在外头等着了。他们要看热乎的。第99章 出海一本游记引起的变化临安府自是不用说, 任凭朱老板把这游记的价格定的再高,也还是有人前赴后继地掏钱买书。虽然骂声不小,但是他们骂的都是朱掌柜和书斋, 对写出的这位莫须居士却很是大度, 并没有把涨价的帽子扣到他头上。朱老板默默承受了所有, 面上愁容, 实则心里暗暗佩服他们世子爷。原本朱老板挺担心定的这么高的价格书会卖不出去, 却不想,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看书的决心。原来世子爷说的才是对的。朱老板承认一开始他对世子爷存了轻慢之心,当然这也不怪他, 实在是他们家世子爷之前做的事情太不着调了。临安府如此,京城那边更是供不应求。第一批印好书上架之后, 不过半日便被抢购一空了。就连长乐宫的那位太后娘娘也让人赶紧买了本新的回来。她眼睛不大好使,所以每每沈令仪过来请安的时候便会让孙女读给她听。沈令仪生得一副好嗓子,太后就喜欢听她读书,总觉得宫里那些女官都比不得她孙女读的好。只可惜好不容易盼来的第二卷 ,终究还是太短了一些。第二卷主要写的还是顾景明在归墟国的事儿,共计八章, 其中涉及归墟国各种风土人情, 听来叫人耳目一新,只恨不得身临其境亲眼去看一看。太后老人家一边佩服作为莫须居士的想象力,一边也忍不住思索:“你说这归墟国真有那等高产的粮食吗?若真有的话,派人前去取来,咱们大梁往后岂不衣食无忧了?”沈令仪失笑,这问题,她也不知。无独有偶,太极殿中, 皇上刚好也问出了这一句。阶下的秦王却觉得皇上问的有些不着调,这书他也看了,不过却是闲着无聊随手翻了一下。不像皇上跟太后看书看得这么认真,秦王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海外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国度,他觉得这不过是写书的人胡诌的。秦王当下也是这么回的:“皇兄怎的还真把这游记上的东西当真了?倘若真有那等高产的粮食,为何从前无人发现?”皇上斜眼瞅了瞅他:“所以你觉得这是杜撰的?”秦王面无表情:“显然如此。”皇上摇了摇头:“朕却觉得未必。只可惜当初朕回京的时候没将元彻带回来,要不然,这会儿也不至于连一个问话的人都没有。”秦王一惊:“这事儿跟那臭小子也有关系?”“你不知道?”皇上挑了挑眉,要是他没记错的话,秦王似乎也看过这游记吧,他怎么就没发现这游记就是从秦王妃名下的书肆里印出来的?见秦王仍一头雾水,皇上好心地点拨了他一下:“你成日里忙来忙去,只怕元彻还没来得及同你说此事。朕早已经差人打听了,这游记是让元彻弄出来的。他在临安府不是有间书斋么,最开始这游记只在那书斋里卖,没多久他又瞧中了京城的书肆,便让人运了不少书过来。”秦王一下子就黑了脸。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秦王心里别提有多膈应:“这兔崽子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干,就知道倒腾他这些歪门邪道。”就这么个废物东西还要跟着李叔寒学,便是李叔寒再厉害,怕也教不透他这个榆木脑袋。皇上一听到他的腔调头都大了:“他又没做什么错事,你何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他还能做好事不成?”秦王反驳。皇上也知道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反正秦王一直以来便是如此,凡是有事情牵扯到了元彻,不管好事坏事在秦王眼里都必定是坏事儿。摊上这么一个父亲,元彻也着实倒霉了。他与秦王到底不同,虽说是一母同胞,可他却比秦王靠谱多了。皇上于是交代:“他这回却是没犯错,你回去之后也别写信骂他了,不过事情还是得替朕问清楚的,这个莫须居士到底是谁?那归墟国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必再没有人比元彻更清楚了。”秦王冷着脸应下。皇上又再三交代了让他不要责骂自己侄子。秦王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他心里到底怎么想就没人知道了。这边秦王刚领完差事正打算离开,便看到二皇子独身一人从外头走了进来。沈元灏似乎没想到秦王也在这,见礼之后便有些急切地望着他父皇。沈元灏之所以这么着急,无非是为了王素娘的事。之前他与母妃说定好,待他娶妻之后便能以侧妃之位将素娘纳进府,不想前段时间他母妃不知为何突然变卦,坚决不同意素娘入门,且还放出话来,说往后即便让她入了门,那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侍妾,连侧妃都做不得。沈元灏在太后那边求过,可惜收效甚微。如今他也只能来寻他父皇了。皇上见他着急,便让秦王先回去。秦王立马退下。踏出大殿之后,秦王又回头多看了一眼,只见二皇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他皇兄跟前了,姿态亲昵,似乎在商议什么事情。他皇兄也是一副慈父做派,不管儿子说什么他都笑盈盈的。想到远在盐官县且之前莫名其妙受灾的太子,秦王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摊上他皇兄这么一个父皇,太子实在是太委屈了些。他跟皇兄好歹也是一母同胞,怎得皇兄竟丝毫没学会母后一碗水端平的功夫呢?这平衡之道,玩的还不如他好呢。果真家中还是一个孩子比较好,孩子一多,即便不想生乱也有一堆的乱子。皇兄糊涂啊。秦王摇头离开,晚上回去的时候不出意外为了儿子的事情又跟王妃吵了一架。秦王责怪沈元彻在外面胡作非为,什么书都敢印,秦王妃就觉得那书挺好的,觉得秦王分明就是先入为主的抱有偏见,所以才处处看儿子不顺心。他们一家人因为这件事情也不知吵了多少次了,不过秦王妃有底气,她的底气来源于秦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前生不出别的儿子,以后就更别想了。秦王妃只撂下一句话:“你若是不喜欢元彻,赶紧跟你那些侧妃小妾们多生几个。今儿正好是个好日子,晚上你直接去后院吧,真生出了个儿子来,我指定头一个去母后那儿报喜。”秦王妃推推搡搡,嘴里也不饶人:“去啊,现在就给我生去!”“你这个泼妇!”秦王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人已经直接被推出了门,弄得狼狈不堪。反正秦王想着,反正他跟王妃也说不了什么道理,所幸如了她的心意,直接去了后院。秦王妃目送他离开,心里却没有半分惶恐。她是能生的,所以问题不在他。秦王府除了元彻没有别的子嗣,多半是那人不中用,谅他去得再多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边上伺候的见他们俩吵翻了,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早些年底下伺候的还跟着劝上两句,现如今就连他们也懒得费这些口舌了。秦王火气冲冲地进了后院,随意找了个小妾便在她房里歇下了,第二日一早,他便亲自去了书肆查看。秦王本想让书肆直接把这书给停了,结果到了那儿之后,看着人流如织的书肆,秦王忽然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就冲这些人的样子,现在禁书还来得及么?显然是来不及的。顾准的这本游记如今已经声名大噪了,外头但凡稍微认得字的都会买上一本过来看看,若是实在买不起,借也要借来读一下,免得众人聚在一块的时候,还听不懂旁人在说些什么。至于那些商人便更是激进。这年头虽然也有海禁一说,但是管控的并不严厉。总有那些冒进的趁着机会直接出海了,想要看看书上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因去的都是商户,朝廷虽然心里有数却没有拦着。倒也有些大臣上书要遏制这种风气,不过皇上对那些奏疏却并未理会。他也想看看,这些出海的人最后能带上什么消息回来。此事朝廷不便做,便只能让民间代为查探了,左右朝廷也不会损失什么东西。民间有船户出海寻宝一事,李况也说与顾准听了。顾准万万没想到,他的这本书竟能有如此大的作用,不过能引起这样的变化也不错,顾准也盼着能有越来越多的人出海。海上充满危险,但也有无穷无尽的机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心求财的,如何能拦得住?顾准只看着他们不要太贪心,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就去那等远的不能再远的地方。近点的还是能看一看的,等知道真有了这个地方,再去远些也不迟。一晃到了年底,第一批新盐被运送到了京城,沈元景这个当朝太子也随团队一道回京。顾准也过去送送他。沈元景这个太子颇对顾准胃口,若来日沈元景上位,系统口中那所谓的男主便再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了。是以,临行之前顾准不免多说了两句。沈元景还以为他舍不得自己,安抚道:“顾兄不必担忧,如今已经到年底,明年乡试过后咱们便可以再京城相见了。”顾准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想,不过也没有解释,默认了自己舍不得他这件事。太子离开之后,年关就这么来了。今年这个年过得比以往任何一个年都要热闹。沈元彻跟苏墨言两个都没有走,直接留在了盐官县,陪着顾准一家度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年。苏家几次三番催促苏墨言回京,只是苏墨言收到这些信之后却都没有开封,静之不理。至于沈元彻,秦王妃倒是挺想让他回去,可秦王宁愿他在那儿跟着李况多学点东西,叫人带了消息,让他直接留下,好好读几本书。沈元彻无所谓,在哪儿过年都一样,他也懒得跑路了。待年节过去之后,在沈元彻的绝望中,李况又开始了授课。被折磨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艰难,沈元彻总觉得度日如年。可顾准却觉得光阴似箭,他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除了他师父教给他的,还有系统让他学的。亏得他有系统空间,如若不然,凭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多厉害,也绝对消化不了如此多的知识。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乡试便来了。第100章 押注谁能拿到头名?大梁的科举制度, 源于大宋却又有别于前朝。较之前代科举增设了县试府试,考过了才有秀才功名。又将大宋的省试转成乡试,只是虽有省试, 但是各种程序又不同。宋代的省试是礼部试, 在京城举行, 他们如今的乡试却是在省内开考。鉴于江浙省的治所在临安, 所以他们这次的乡试也在临安。开考的贡院同府试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只在考官上面有些不同,且乡试也要比府试更严格许多。沈元彻跟苏墨言在临安府不缺住处,顾准则提前给李况交给了廉江州。离乡试还有半个月的功夫, 顾准三人便准备启程了。去得早些,还能在临安府没看看有无文会。若是没有的话, 趁着这几天静下心来,多看些书也未尝不可。三个人里头,只有沈元彻最不情愿提前去的。他这半吊子功夫,实在是有些蹩脚。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乡试肯定是过不了的,偏偏他父王催着让他考, 他也是骑虎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