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澄站在余家的院子门前, 神情有些恍惚, 从小到大, 在余家生活, 他就没有在物质上吃过苦,这一路过来, 也是选择打车。
以前在电视上的时候, 他也是看过电视剧里演的一点农村生活的。
不过他不爱看这个, 看了两眼就跳台, 现在真正的处在这样的环境里, 他就有点很震撼的感觉。
从镇子前头走过来的时候,虽然镇上修了路, 不至于到处坑坑洼洼都是泥巴,但是很多人家都养了狗, 对着他大吼大叫,差点没把余澄吓得腿软。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敲了敲房门。
里面传出来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 还是个大嗓门。
余澄下意识退了一步, 但是在里面安静下来之后,他还是又敲了门, 带点发泄性质的。
八成是找茬的,余母拿了根扫帚,然后打开门, 正打算乱挥一气,结果看到眼前的男孩子, 手里的扫把就掉了下来。
这个男孩子和年轻时候的丈夫,也和年轻时候的自己有几分相似,她看了眼,就立马认了出来。
但这个孩子应该余母也不敢问,只忙把手里的扫把一扔,然后擦了擦手:“你找谁?”
余澄感到难以接受,凌静是一个很优秀的母亲,长得好,懂得多,又漂亮,每次去上学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很羡慕他。
但是眼前的这个,系着条都看不清图案的脏围裙,头发也不知道几天没有洗,油腻腻脏兮兮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鸡屎的味道。
余澄深吸了一口气:“你就是余屿秋的母亲对吧。”
后者冷了脸:“这里不是,我们没有那么没良心的孩子。”
余母其实想凶一点把这个孩子赶出去,让他什么都不要问,可是母亲的天性使然,她又有点舍不得。
见余母不承认,余澄没有安心,反而觉得更糟糕了,这种语气,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你当初为什么要换孩子,把我和余屿秋换了。”
这次余母是真的着急了,她捡起扫把乱挥:“你不要胡说八道,说什么呢你!”
余澄说:“我妈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就是你,害得我妈她现在不要我了!我一点也不想做……呜”
下一刻,他就被捂住了嘴,然后被拖进了院子里。
“你疯了,在外面瞎吼什么。”
余母等门关山,阴沉着脸说:“你真想知道,那当年的事情我就告诉你。”
余澄说他妈知道了,那估计是余屿秋跟亲妈相认了,已经捅破的窗户纸,那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她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当年她是村里的人,到镇子上来做工,因为长得好看,人也伶俐,就被余父看上,嫁到了镇子上来。
家里要了一千块彩礼,把她嫁给了余父。她一个人操持着这个家,怀了孕都要辛辛苦苦的干活。
婆母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对她可以说的上刻薄,加上她的家里的确是重男轻女,当初要了高昂的彩礼,就给她陪嫁了两床被子。
婚后的日子她一直过得挺压抑的,本来以为自己怀了孕,就能过好日子,但是她运气不太好,她那个外嫁的小姑子,也怀孕了。
当时婆母就以自己的女儿先提出来为由,跑到外地去照顾小姑子了,对方走之前,还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顿,说他们可不像某些人,重男轻女,有了儿子忘了女儿。
而她妈,家里有好些小孙子要照顾,又是个重男轻女的,余母八个月,还要挺着个大肚子自己在河边洗衣服。
虽然镇上的家境好,婆母也留了钱,没有在物质上短缺她这个孕妇,可余母心里憋屈啊。
而且当年他们家在镇子上,家境也就那样,余母又害喜厉害,就有点得了产前抑郁症。
当然她是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毛病的,孩子生下来,她就更难受了。
当时她住着那种多人病房,和别人挤在一起,看着人家的丈夫对孕妇体贴,她心里就更难受。
看着自己可怜巴巴的孩子,然后对比同样来医院的产妇,也就是凌静,听护士在哪里接电话,说人家是从省城来的人,是办事,然后提前了,上面叮嘱要好好照顾产妇,她就动了心思。
看到两个同样干巴巴丑兮兮的新生儿之后,她一时间冲动,恶向胆边生,就把两个孩子交换了。
后来她其实也犹豫过,想要抱回来。但是后来凌静的家人来了,看着那豪车,那气派的西装,一颗心又放了下来。
反正家里穷,儿子跟着她们也是过苦日子,做婆母的宁愿去照顾小姑子,也不愿意照顾宝贝金孙,她的儿子也跟着吃苦,送出去,那过得可省城,大城市富贵人家的好日子。
毕竟就算是省城,也不是家家户户能够买得起那么气派的小车的。
余澄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凉透了:“我需要你这样为我好吗?!”
余母也很生气,她指着自己的这个屋子:“就现在这样的,比二十年前差多了,你在那个家里,吃好喝好穿好用好,享受到的东西,我挣几辈子也给不了你,你有什么不满的,你刚刚进来看到我,满脸都是嫌弃。”
余澄一下子哑口无声,他能对余母这样的人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