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还说她也去看了公社批给楼斯白的房子,“虽然小了一点,但真的很不错,那一排房子都是办公场所,楼斯白那屋子在最后一间,门前不远处还有个水龙头,平时你可以洗洗衣服做做饭,很方便。”语气兴奋,比那房子是自己的还高兴。武建国也跟着道:“到时候可以在旁边搭个厨房,将厨房和你们那屋子打通,这样就大了。”“对对对,搭个厨房就方便多了。”苏烟听周燕说的时候就知道是哪里了,那排房子挺老的,屋子也很矮,不过是青砖建造的,屋顶也是黑瓦,比知青点好。心里也有了些期待。走了一上午,苏烟几个终于到了知青点,其他人都去上工了,眼看着要到中午了,苏烟便带着周燕去厨房做饭,不管怎么说,总要犒劳犒劳一下陈向东他们。昨天特意多买了一些肉,苏烟拿着肉先是做了一锅肉汤疙瘩,做这个快,锅里上水烧热,肉剁碎,拌一拌淀粉,就像煮肉汤一样,等水开了将肉放进去就好,周燕弄得疙瘩也好了,随手捏着放进锅里,也不讲究什么。最后放盐,撒上葱花,一人一大碗。捞光锅里后才在锅中放入洗好的米煮饭,这是其他人的午饭,菜也不需要炒了,橱柜里还放着一碗咸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炒的,黑乎乎,但还剩不少。周燕坐在灶洞底下边看火边吃,苏烟去了楼斯白房间,陈向东和武建国也在,第一次开小灶,陈向东和武建国吃的很香,看到苏烟进来,两人自觉出了门。楼斯白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吃疙瘩汤,看到苏烟过来,示意她坐近。苏烟乖乖走到他床边坐下,两人面对面吃,楼斯白碗里剩了不少肉,见她过来,将留着的肉夹到苏烟碗里。苏烟抬起头看他,他神色温和道:“我不爱吃这个,你多吃点。”苏烟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谁不爱吃肉啊,就像小时候家里穷,难得吃一回鸡,她爸说自己不爱吃鸡腿一样。苏烟没拒绝他的好意,将他夹给自己的肉吃了,也夹了肉喂他,肉放到他唇边,楼斯白眼神更温柔了,他低下头吃了,转而也来喂她。等武建国吃完回到房间时,他们俩个还没吃完,看着他们互相喂来喂去,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庆幸这两人要搬走了,再继续待下去,凭着这股腻歪劲儿能腻死人。楼斯白回到知青点的当天下午,田队长他就过来,带来了两块毛巾,一个搪瓷缸和一个热水瓶,这是公社送给楼斯白的,除了这个还有一张任职文凭,楼斯白现在转正了,也算是国家公务人员了,巴掌大的红色小本本,上面写着一行字,下面盖章,算是过了正路了。田队长主要就是过来慰问一下,让楼斯白好好休息,还让陈向东他们这几天抽个空将那边屋子打扫干净,到时候就可以过去住了。至于刘晓娟,田队长现在都不想提这个人,也是因为楼斯白的身份是知青,不然公社也不会这样弥补他,闹得不好上面可是要怪罪的,知青在乡下吃苦受罪没什么,但要是出了事,那就严重了,最后可能大家都要倒霉,尤其楼斯白被人打过招呼,要好好照顾他。所以公社里现在对刘家很不满,这种不满,公社领导不会直接对准刘家和刘晓娟,而是对准他们生产队,头一个中招的就是田队长,他还想着今年将自己小弟安排上工农兵大学,现在被刘晓娟害的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算是认清了。就算田队长不说,苏烟他们也知道,今天下午苏烟就已经过去将屋子收拾了,周燕他们应该提前打扫过,屋子里没什么气味,也没有蜘蛛网什么的,还放着一张床和一张书桌、凳子,这个也应该是陈向东弄得,为他们省心不少。晚上吃完饭,苏烟就和其他人说了自己和楼斯白的打算,“我们这周末就结婚,到时候就在知青点办一桌,这几天我们会把东西渐渐搬到那边去。”这时候结婚没多复杂,尤其是他们知青,父母都不在身边,很多东西都不懂,就想着请大家吃顿饭就行了。苏烟也不是什么讲究人,真要讲究的话她还想穿婚纱拍婚纱照呢,在饭店大办特办,现在既然没那个条件就能省则省吧,大不了等年纪大了后搞什么金婚银婚啥的,也挺时髦。这话说出来,陈向东他们的反应倒还平静,毕竟提前有了准备,就是方洋的脸色很难看,猛地抬起头道:“这么快?”声音有些突兀刺耳。苏烟下意识抬眼去看她,发现坐在她旁边的王红斌都没她反应这么大。第六十六章 苏烟和楼……苏烟和楼斯白的日子定的很快, 也就这几天了,虽然没什么要准备的,被子热水瓶什么的都有, 买了反而用不了, 比较浪费, 尤其苏烟清楚他们在这边住不长久,既然打算和楼斯白过日子了,就想着有些地方能省则省了。楼斯白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但他比苏烟细心的多, 将需要的东西列出来, 一一仔细写在本子上,趁着最近事情少, 让陈向东他们帮忙添置好,比如让公社里帮忙打了一个两个柜子, 一个是房间里的衣柜, 一个厨房碗柜。还有凳子、锅盖,之前苏烟在知青点分出去单过时特意买了一口锅, 那锅平时也用着,但说到底还是苏烟的东西, 带走也是应该的事, 没人能说什么。这对苏烟和楼斯白来说也是省了心,毕竟这时候买口锅也要看运气, 供销社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后来苏烟还添置了陶罐子什么的, 这些也要带走, 陈向东请人帮忙在屋子隔壁垒了一个厨房和灶台,厨房不大,用的是黄泥巴和茅草, 与楼斯白分到的屋子打通,没什么技术含量,生产队里的男人都会,花了五天中午时间就把弄出来了,请了两个生产队的社员,加上陈向东武建国周燕苏烟,最后给了社员一个人三块钱。至于陈向东他们,则是去县城买了肉,给他们做了两顿大餐。弄完这些苏烟就开始将她和楼斯白的东西往公社那边搬运了,周六公社小学还要上课,苏烟特意请了一天假,陈向东他们拉了一辆板车过来,苏烟和楼斯白的藤箱、衣服、被子、碗筷……平时看着不多,但真正收拾起来就发现多得不得了,整整搬运了三趟。第一趟就是先把楼斯白运过去,楼斯白虽然有轮椅,但生产队的路并不好走,推轮椅不行,还是得用板车拉。板车上面放着厚厚的被子,公社那间房子已经收拾的像模像样了,有床有桌子有柜子,擦的一点灰尘都没有,小小的一间屋子,进门右边墙壁有个门,通着隔壁的厨房,不同于知青点的木板,这是道实实在在的木门,还有栓子。到了后,陈向东他们将楼斯白放到轮椅上,苏烟则忙活着将被子抱到屋子里,楼斯白也没闲着,推着轮椅进屋,“你先去忙,被子我来铺。”苏烟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了,“行吧,那我先走了。”说完就赶紧出门追上陈向东几个。后面两趟苏烟就没过来了,她得留在知青点收拾东西,看有没有遗漏的,最后发现越收拾越多,瞧着堂屋里堆得满满几大包,感觉把整个知青点都搬空了。整整搬了一上午,才把所有东西都搬完了,陈向东他们帮忙了,苏烟也不好让人白忙活一场,现在她跟楼斯白搬出来住,就相当于分家单过了,哪能这么欺负人?中午吃完饭,苏烟就给了陈向东他们一大包饺子,六十个,让他们回去三个分。饺子是她这两天特意包的,他们可以带回去晚上煮熟吃,这是苏烟和楼斯白商量好的,还是苏烟的主意,觉得给钱他们肯定不要,但直接给肉可能会被其他人占便宜,她宁愿自己麻烦点,也不想让他们三个吃亏。果然,陈向东他们看到饺子就不好说什么了,还挺高兴的,虽然一上午没能上工,但混了两顿吃的,说到底还是他们占便宜了。陈向东他们拿着饺子就走了,走之前跟苏烟楼斯白道:“你们有事就来找我们,大家以后虽然不住在一起了,但还是一个集体。”周燕有些舍不得苏烟,拉着苏烟的手难过道:“你跟楼斯白好好的,明天上午我尽量早点过来。”苏烟拍拍她的手,“好,以后周末我都去找你玩,你也可以来找我玩,我给你做好吃的。”周燕听笑了,“那感情好。”等苏烟将他们都送走后,才跟着楼斯白一起回屋子里,这会儿还是上午,隔壁几间屋子还有人办公,不过没人出来。苏烟迫不及待进屋去收拾,楼斯白落后两步,屋子里已经被楼斯白收拾的差不多了,二十多平方米大的屋子,最里面靠墙摆放着一张床,柜子在床尾处,木头制的,打开后一分为二,上面是格子,专门放衣服的,下面是空的,用来放被子和箱子,跟别的柜子不大一样,还是苏烟说的模样,让公社里师傅这么打的。楼斯白已经将两人的衣服和被子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面了,最上面那两排格子是空的,他现在还够不着。床上的被子也铺好了,比苏烟铺的整齐多了,两个枕头并排放好,下面垫了两床被子,上面只有一床,这床是苏烟去年新打的,比较厚实,所以就放了一床。热水瓶杯子、碗筷则放在窗户那里的桌子上,桌子本来就在这个屋子里的,这里以前也是办公室,后来关了不用了,桌子也留在这里了,一米二的长形桌子,平时既可以用来吃饭也可以学习,很好。眼看楼斯白已经将屋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苏烟就不用多操心了,她将碗筷那些拿到厨房里,厨房里也堆满了东西,苏烟跟生产队里私底下买的干柴,整整堆了一面墙,怕干柴潮湿,底下垫了一层石头。铁锅已经放在灶台上了,还有苏烟买的的面粉调味料那些,可以说这里是一个完整的新家了。苏烟扭过头对屋子里的楼斯白道:“晚上我们就吃饺子吧,还剩一点。”楼斯白想都不想应道:“好。”午饭已经提前吃过了,苏烟见外面太阳好,就将被子抱出去晒,然后和楼斯白坐在窗前桌子旁写信和算账。苏烟在写信,告诉苏父苏母她要结婚的事,虽然是闪婚,但她想明白后就很坚定,怕苏父苏母不高兴,还准备先斩后奏。毕竟真正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不算苏父苏母真正的女儿,她受了他们的恩惠,她会把他们当亲生父母孝敬,但自己的终生大事和对象,她要自己做主。而楼斯白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他从小亲缘关系薄,对家里人没有多少感情,也不太理解别人对家人的感情,所以在他心里,结婚是他和苏烟的事,只要苏烟同意了,那就行了。苏烟身上还有不少钱,每个月苏父苏母都会寄钱寄票过来,她用的不多,很多都存了起来,还有楼斯白的,从医院回来他就将自己的钱跟苏烟的放在一起了,别看楼斯白平时节俭,身上的钱票一点都不比苏烟少,还有自行车票。苏父一直以为乡下用不到自行车,从来没给苏烟寄自行车票,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她太招人眼了,苏烟听楼斯白说结婚后买辆自行车,还想着问苏父弄票,没想到楼斯白身上就有,两人买了辆二八杠自行车。小县城没有卖,可能是这边人买的人少,还是苏烟直接跟供销社说一声,过了两天供销社就帮忙从市里带了一辆回来。俩人现在存款一共有七百七十六块九毛三分,其中两百多块钱是苏烟的,五百块钱是楼斯白的,剩下还有各种各样的票。两人并排坐在桌子前写字,底下是火桶,最近天气还有些冷,苏烟便没有将火桶收起来,楼斯白的腿虽然断了,但还是有只知觉的,能感觉到两条腿暖和和,很舒服。苏烟乖乖低头写信,从头到尾都在夸楼斯白有多好,写的累了就抬头看一眼旁边的楼斯白。楼斯白也是如此,不过他是在算账,他跟苏烟不一样,苏烟花钱大手大脚,也没有记账的习惯,用多用少心里都没数,楼斯白则是喜欢记得清清楚楚的,然后算一算,规定接下来怎么用。比如明天请客,需要买哪些菜现在就在写了,昨天苏烟就跟他说了,知青点十一个人,最起码要准备九道菜,寓意也好,长长久久,苏烟先让他想几道菜,然后剩下的她来想。四道素菜,五道荤菜,虽然楼斯白说简单办一桌,但他的意思是低调一点,并不代表就亏待人,还是想让知青点几个人吃好一点,大家心里开心,开心了,也表示他们婚姻开心。他很用心写下菜名和需要的食材配料,他也会做饭,以前在姑姑家讨生活,每天都是他做饭,说不上多好吃,但也能吃。不过楼斯白写的都是素菜,因为他不会做荤菜,每次姑姑家买肉了,姑父都不让他做,怕他偷吃。等苏烟写完了,就把他的单子拿过来添加荤菜,红烧鱼、糖醋排骨、爆炒肥肠、炒猪肝和白菜豆腐肉汤。苏烟经常买肉,知道这时候排骨、猪肝和肥肠便宜,这东西好吃又便宜干嘛不买?楼斯白向来听苏烟的,在她写完后补充上买几斤,估算差不多花多少钱。一张清单列的清清楚楚,最下面是女鞋、裤子、外套,让苏烟添一身新衣服。苏烟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楼斯白将钱拿出来,“明天结婚,你要穿的漂漂亮亮的,这次我不能陪你去买了,等我腿好后,带你去市里买。”最后还多给了一百。苏烟也不跟他客气,开心应道:“好。”想着明天也给他买一件新衣服。下午没事干,苏烟就和楼斯白烧热水洗头洗澡。苏烟先洗的,她洗的时候楼斯白去了外面晒太阳。楼斯白洗澡要麻烦一点,苏烟先给他洗的头,他坐在轮椅上前倾俯身,两只手抓住轮椅扶手,身前放着板凳,板凳上再放一盆热水,怕将腿弄湿了,腿上还搭着棉袄。苏烟站在旁边给他搓洗,洗完后让他到院子里晒一会儿,她去给他打热水找衣服。楼斯白是在厨房里洗的澡,他现在自己就能洗好,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尤其是楼斯白,他坐在轮椅上,将受伤的腿搭在凳子上避免沾湿,只洗上半身到大腿那里。手边上放着两盆已经调好的热水和肥皂,盆中热水上面还飘着葫芦水瓢,将身上打湿搓泡泡,然后一瓢一瓢往身上浇,冲洗干净就行了。厨房和房间是通着的,他擦干净身体后直接回房间就行了,干净的衣服已经摆放在床上了,他爬上床穿好,然后坐在床上看书,对外面的苏烟喊一声,“我洗好了。”苏烟正在外面搓洗自己的衣服,听到这话,进来将打湿的轮椅拿出去晒。楼斯白温柔看着她,“我的衣服放在那里就行,明天我自己洗。”这几天他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还给苏烟洗了,和以前一样,他很庆幸苏烟也没有因为他的受伤处处照顾他,这样就很好,不然他会愧疚,愧疚自己拖累了她。也因为她这样的态度,他觉得自己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有底气跟她结婚。苏烟虽然习惯欺负他了,但今天她心情好,对他挥挥手,去厨房将他衣服一并带出去洗了。她洗衣服很快,不像楼斯白一件件的打皂角,她是把肥皂使劲儿在盆底擦两下,然后接盆水,手在盆里搅和几下,变成了肥皂水后将衣服全都扔进去,一通乱揉,然后清两边就算好了。当初楼斯白看到她这样洗衣服,半天说不出来话,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这边没有晾衣服的竹竿,不过陈向东帮忙在旁边榕树枝干和窗户上牵了一条绳子,很长的一段距离,方便晒衣服。苏烟将洗好的衣服晾晒在上面,前后不超过十分钟。楼斯白瞥了一眼床上的手表,这是苏烟刚才洗澡前放在上面的,见她进来,沉默了一下,不过什么都没说,笑了笑,拍拍身侧的位子,让她也上来。苏烟噔噔噔跑过去,爬上床坐在他身侧的位子,她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没坐一会儿就躺了下去,扭过头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心里想着要是在后世就好了,她一定要贴上墙纸,还要铺上地板砖,弄得漂漂亮亮的。不过一想要是还在后世,她干嘛还住这种屋子?心里哀叹,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倒是旁边的楼斯白,感受着躺在身旁的苏烟,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两人以前也亲密过,之前苏烟生水痘的时候,还有前些天在医院的时候,但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真正躺在一张床上。楼斯白身体僵硬了一瞬,连手中的书都有些看不进去了,抿了抿唇,最后伸手将被子往上提了一点,把苏烟肩膀处的被子压了压,怕她冷。苏烟仰面对他笑,伸手勾住他的手,似乎想起来了什么,道:“这次陈向东他们三个帮了大忙了,明天办一桌不算,下周我们单独请他们三个吃顿饭。”她不是很喜欢欠人情,这次要是没有他们三个,她一个人根本照顾不来楼斯白。书中关于这段情节苏烟已经不记得刘晓娟是怎么处理的了,只是觉得有这样一群朋友挺好的,就像以前她大姨妈来了肚子痛,那时候快要上课了,她宿舍里最好的朋友装作看不见,反倒是她们寝室一个平时玩的一般朋友扶着她回到宿舍,还给她装了一杯热水放在床边。那时候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不过后来自己想通了,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凭什么要人家牺牲自己的利益去帮助你?当然,那些热心助人的人是真的好,所以这事她记了二年,到现在都没忘记那个善良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