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钊居然还背着一桩跨界拐卖妇女儿童的大案,那案子是省厅督办,与缉毒为两条线,因此十音他们得到的消息滞后。
金钊这两天就在金溪市局,提人的手续还得费些周章。
十音在电话里和吴狄商量,实在不行,明天白天先在金溪提审金钊。回招待所,又是半夜了。
位置本就偏僻,那小破楼里竟无信号,十音急得,跑到一楼小花丛,才勉强找到一格。
十音拨去,那头的人估计在练琴,接起来“哼”一声,从曲子中间继续拉。
她自我安慰,待遇相当不错了,免费听大师拉琴。十音记得,从前有其他人,在他练琴的时候拨进电话,孟冬会直接忽略。
梁孟冬一曲结束才搭理她:“什么事?”
“明天不一定回得来,但后天估计可以,请你吃晚饭赔罪?”十音好声好气地问。
他声音还是冷的:“省省。”
十音不往心里去:“想吃什么?”
梁孟冬不肯说话,接着拉琴,这次在给她拉摇篮曲,至少在消气了。
十音知道自己屡次食言,也没脸拼命约,站在风里听完,抬头看月亮,想找话让他高兴:“睡不着,金溪的月亮怎么那么亮,亮得扎人的眼睛。”
“还能有你扎人?”他哑着声,“伤口怎样了?”
“恢复得很好。”十音在笑。
梁孟冬状似消气,给十音讥讽邱比的审美,说他差点敲定了一处房子,外墙是紫色的,问她能不能忍。十音大笑,即刻就猜到了那个住宅路段:“西山别墅区,会不会有点远?”
“独栋隔音,你动静比较大。”
“咳咳……”
“你在想什么?我是说提琴不吵,钢琴比较吵,忘了嘉陵门上被人贴条了?”
十音想起来,尹嘉陵大二辅修钢琴,大一放假在家练,居然被邻居贴条警告,嫌他扰民。他拉了十几年琴,遇所未遇,笑死一众人。
“好处是能看到日出。”孟冬又说,“不过考虑到你上班远,我告诉他算了,还是找公寓。”
“你怎么这么好。”
“糖衣炮弹。我也没什么时间,等房子定下,窗帘之类的,你自己多上心。”
十音毫不在意:“这个简单,选全黑,根本不需要操心。”
梁孟冬本来听了不痛快。
烟盒的事,他都没逼着要解释,她说是工作,他终究是信任的。
可她居然不愿为他费心?哼变了。
这会儿却听她又弱弱说:“就像我选衣服。”
他俩初初相识那会儿,十音小小年纪,性子跳脱,却偏爱黑衣。当然偶尔心情好,也会扮得粉粉嫩嫩,像一只小蛋糕。
大学之后,十音家出了事,生活所迫,她要养家。为了少花心思在梳妆打扮上,十音从此只梳最简单的盘发,所有的衣服慢慢全选成黑色,还总号称是和他穿的是情侣装。
高中同学在背后也会议论,但终究还是会说,到底是长得好看,像不一样的焰火。
像他心里,那朵遗世独立的花。
这家伙这习惯沿用到现在。他这会儿看不到人,想象她今早的干练模样,黑衣黑裤,肤色白里透着玉泽。有种不同于前的气息,比当年怦然心动之时……更蛊惑人。
“还有就是比较遮光,睡得香。”十音继续说。
这下他笑了:“那就全黑。别忘了过问,邱比爱管闲事,指不定让小星给你定成粉的。”
“粉的也行,符合心境,比如我和梁先生说着话,心里都是粉泡泡。”
“哼,听着那么假,套话。”
十音吐舌头:“真的。”
“声音怎么有点哆嗦?”他问。
“我在楼下呢,夜里还真有点冷。”十音搓搓手臂。
他声音一紧:“你给我上楼。”站在寒风里打也不吭声,伤口感染又要发烧。
十音说:“这小破地方,楼上没信号也没wifi,楼下网络信号也很差,不然就和你视频了。”
“不能就早睡早回。”
十音带着笑:“知道了。”
“你先挂。”他在等,过了一会儿又问,“怎么还不挂?”
“因为……”十音抱着电话慢慢踱,冷也不怕,的确是舍不得,“想你。”
耳畔起了阵风,它刮过树梢,树叶簌簌生响,隐隐有脚步……
话筒那头,起了孟冬隐隐起伏的呼吸声,过会,听见他在叹息,声音很低、有些无可奈何:“小骗子。”十音连耳朵都在痒,像被他吹了气。
“真的,一直都很想你……还想练琴。”
梁孟冬又哼了声:“小胖子。”
十音就着月光低头打量自己一瞬,很哀怨:“总这么说,是真的么?”到底哪里胖?
他还没答,还是有脚步声,有其他人的呼吸声,很近,不是话筒内的。
十音能分辨,那绝不是苗辉,倒像是……
梁孟冬在低嗤她食言而肥。十音起先没说话,很快,他听见她很警觉地说了声:“谁?”
不是对他说的。电话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孟冬:保心丸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