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的与少女共处了两日后,却觉得谢糖实在非常合他的心意。
少女很聪慧,记性也很强,基础性的理论知识能信手拈来,甚至比学校里任小豹和卓瑞那两个老师的知识基础都要更加完善,这也就使得,少女能够和他对上话。
之前的那个助理刚来,还有很多名词都需要自己解释给他听呢。
汪教授不是个耐心的人,而谢糖直接跨过了带新手的那繁琐麻烦的一步,让他非常满意。
除此之外,他也隐隐发现了谢糖的天赋……
他走到谢糖身边,发现谢糖和别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很多人制作美食时,一味按照已有的原料配比步骤去制作,还自诩优秀,实际上思维已经被限制死了。
而谢糖不。
不知道是否因为从小在乡下长大的缘故,谢糖没有像她姐姐那些从小受到相关教育的人一样,她没有固定的思路,也就使得,她在尝试新品类的时候,经常随性而为。
她每一种步骤都去试一下。
并且有条不紊,试过的都做下了记录。
汪教授这种古板的人对她的这种天真的态度非常赞赏,看她的眼神也就更加和颜悦色了起来。
中午,汪教授放下手中的工作,摘掉眼镜,走出来问:“谢糖同学,饿不饿,一起去员工食堂吃饭吧。”
相处两天,谢糖也发现汪教授是位表面上严厉,实际上非常温和的人,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一切都好商量。她飞快地收拾好桌面,笑着点了点头:“好,马上。”
汪教授的视线却落在角落里的垃圾桶上。
这两天谢糖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卫生打扫了。
按道理说谢家算是有钱人,瞧a班的谢翩跹同学就知道了,十指不沾阳春水,汪教授认为,换了谢糖姐姐来,未必会勤快地做这些事情,而谢糖不,这女孩乖巧得令人有些心疼。
“不急,你慢慢收拾。”汪教授走到对面沙发上坐下,顿了顿,忍不住对谢糖提起她家里的事。
“你家里人对你还好吗?”
谢糖愣了一下,不明白汪教授是什么意思。
汪教授道:“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关心。”
“我仔细看了看你的资料,发现你十岁之前被寄养在外婆家,十岁才转来的,这是为什么?”
“之后每一次家长会,都没有父母的签名。”
“而且按常理说,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会参加各种钢琴班,培养兴趣爱好,可是我看你的资料,你父母好像只给你姐姐报了这些,还不止一个班,似乎将全部的资源都放在培养你姐姐身上了……”
“他们对你呢?”
其实何止如此,仅仅是资料上的细节都能看出谢糖家里的偏袒情况,那么,实际上谢糖待在那个家里,日复一日会是什么滋味?
见少女神情怔怔的,汪教授忽然有点不忍心说下去,又道:“所以,我才问问你家里的情况,如果有什么需要奖学金补助之类的,可以通过我来申请。”
谢糖垂下眸子,手中停了动作,心中忽然暖洋洋的。
她没想到,汪教授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上一世自己孤立无援,从未体会到这些来自长辈的帮助和关怀。
“谢谢教授。”她看向汪教授,真诚地道:“如果有一天,我需要您的帮助,我一定直说。”
“好。”汪教授笑起来:“不要客气。”
两人走出办公室,谢糖锁上门,转过身,走廊上忽然传来“啪”地一声,紧接着是一大堆资料掉在地上的声音,有个穿着员工制服的女孩好像摔了一跤,正艰难地试图爬起来。
汪教授走过去扶起她:“梁兰,你小心点,这么急干什么?”
梁兰?
谢糖有些愕然,对上从地上爬起来的女生的视线。
女生视线躲闪,慌忙别过脸去。
汪教授解释道:“a班的梁兰,在我这里打工,勤俭助学。”
谢糖自然认识。梁兰是姐姐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和于雪娇一样,以前经常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说自己是优秀姐姐影子下的不开窍笨蛋。
姐姐有一个小姐妹的圈子,都是有钱人家的人,包括梁兰。
而现在梁兰竟然在这里打工——
谢糖想起来,上辈子离开学校后,自己好像听过梁兰和姐姐闹崩的消息,因为梁兰家里出了事,早就支撑不起她的学费了。而原来这么早之前,她就开始在汪教授的研究所打工了……
她大概是害怕被姐姐的那个小圈子排斥,所以在学校仍然打肿脸充胖子,经常请客。
谢糖没说什么,跟着汪教授去了食堂。
……
而留在原地的梁兰则回过头去看了眼谢糖的背影,有些心惊肉跳,脸色也有些发白。
她在听说汪教授要招学校的学生当助理之后,就向汪教授请求不来打工了,害怕被同学发现。
今天是最后一天,本以为谢糖会待在实验室那边,可哪里想得到,汪教授竟然如此重视她,直接把她带来了办公室,让她负责核心的工作……
就这么直接撞见了,谢糖这死丫头不会去学校告诉谢翩跹吧?!
感到惊慌、提心吊胆的同时,梁兰却也心底一片复杂——
刚才,汪教授和谢糖之间的对话,她在办公室外全听见了。
原来谢糖和谢翩跹两姐妹在家中受到的待遇那么不平等吗?怪不得谢糖以前的性格一点也不开朗,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而谢翩跹却那么落落大方。
那是因为家中资源完全倾斜,所有的关爱都给了姐姐一个人。
谢糖过得该有多苦?
梁兰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她忽然对自己以前那样针对过谢糖、嘲讽过谢糖感到非常抱歉。
晴朗了两天,又下起了雨,谢糖房间窗户有点关不拢,晚上窗台总会湿透。周日她在汪教授事务所工作太累,这晚睡得太死,没注意到窗户被吹开,冷风灌了进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喉咙就有些难受,似乎是感冒了。
自从玉石开始发挥功能以后,她变得健康了许多,因此这次小感冒她也没有在意,应该不出两天就会自动好起来。
但是白天,还是有些畏寒,脸色也有些苍白。
文艺汇演之前,学校会开一场会,在礼堂里。
谢糖跟着王香雯来到礼堂,在角落里坐下,她特意穿了长袖,但还是有些冷,神情也有点倦怠,抱着手臂缩在角落里,听着校长用话筒讲话,耳膜有些难受。
王香雯看着身边小脸发白,刘海濡湿的女孩,有点心疼。
“要不你靠着我,好受点?”
谢糖摇了摇头,笑着道:“没事,我脑袋太沉,会压着你。”
王香雯点了点头,给谢糖擦了擦冷汗,让她安心靠着椅背眯一会儿,等大会结束,自己会叫醒她。
谢糖有些昏昏沉沉的,没听见校长在说什么,没过一会儿好像暂时休息十分钟,王香雯离开了一会儿座位。
朦朦胧胧的,她也没睁开眼。
礼堂人太多,不透气,那边有人将窗户打开来,正在下雨的冷风又一下子灌了进来,谢糖一个哆嗦。
正在这时,她模糊地听见有人压抑着怒气,压低声音道:“开窗干什么,关上!”
接着一道穿兜帽衫的高大的少年的影子快步走过去,将窗户全都关紧,一丝风也渗不进来了,那人逆着光,关好窗后回头看自己一眼。
谢糖不再觉得冷,陷入昏睡,头又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旁边点。
先前觉得闷热打开窗户透气的女生敢怒不敢言。
陆昼关好窗户,没有理会别人好奇的视线,走到谢糖身后,居高临下,冷冷瞥了眼她身后座位的男生。
那两个男生忙不迭起身,飞快遛了。
向宏走进去在里面坐下,陆昼在谢糖后面坐下,他踹了发出轻微动静的向宏的膝盖一眼,拿眼睛瞪他:“你他妈非得弄出动静来?”
向宏委屈举手投降,轻手轻脚坐下。
陆昼称心如意地在谢糖身后坐下,他的视线落在谢糖白皙的耳垂上,突然发现她很瘦,一个人坐在这个角落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孤单,让人有点心疼。但是,又很晃眼,让人很想伸手触碰一下。
陆昼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除掉,随即又看向谢糖长长的睫毛,他冷笑起来,居然还敢拒绝给自己献花,那么好看的眼睛怎么就瞎了。
还有头发上那草莓发卡,啧,真是碍眼。
土不拉叽。
陆昼瞥了向宏一眼,确定没人注意自己,他漆黑的眉微挑,飞快从兜帽衫口袋里掏出一个菠萝形状的发卡,在修长的指尖优雅把玩的转了一下。王香雯说谢糖最喜欢的水果是菠萝。
等谢糖睡得最沉的时候,他手疾眼快地将她发上的草莓摘了下来,把菠萝别上去。
谢糖柔顺的发丝乱了,翘起来几缕。
陆昼打量了自己的杰作一眼,唇角得意上扬。
洋气了,潮似达人,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