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气地转身,赶紧跑走,跑了一小段路,又回头对她挥手,露出大白牙笑。
小清新的日剧纯爱电影里的男主角都是这么演的!加上我的颜值自带柔光滤镜!
我尽力了!希望能有补考的机会啊啊啊啊啊啊啊!
施海同学带着他内心那个咆哮的小人走了。
唐啁望望他的背影,面露一丝疑惑,随即摇摇头,也没放在心上,像施海这样的优秀的年轻人,很快就会有新的目标的,不是非一人不可,更不是非她不可。
回到宿舍,唐啁打开手机,微信里是施海给她的消息,“今天很高兴!”
底下又是几个欢快的表情包。
她看了一眼,只把手机放在一旁,没有回。
7、chapter 7
每周一次的教研讨论会。
施辞发完言,就有点百无聊赖的。l大是她的母校,不可能没感情的,但是周围同事不是比她大,就是她觉得人家无聊,所以施辞同事缘一般般。
她来l大的第一年,课堂就座无虚席,甚至有不少别的专业跑过来旁听的?那时带三年级本科生的《运筹学导论》,经常说的话是:“怎么?这题还需要算这么久?”
“这有什么难的,答案不是已经在那里了?”
“看着我做什么?我是很美貌,可解题思路不在我脸上。”
“那位同学,把手机举高点,不要把我拍歪了,不用开滤镜。”
……
课堂上笑声连连,学生们全程星星眼。
但是学期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头一年挂的学生太多,连院长都惊动了。
院长是她本科生的老师,笑眯眯地提点她,叫她不要太严格,“小施辞啊,不是所有的学生都像你们那会那样聪明的。你得有耐心。”
“去掉‘们’,老师,最聪明的难道不是我?”施辞在她面前有点没大没小的。
“哈哈哈是是是。”老教授瞄瞄她,“还有穿着上也不要太年轻了,毕竟你是师长啊!”
施辞耸耸肩不可置否。
第二年她稍微放松了一点,但听课的学生更加多了,学校安排的教室都坐不下,走廊都站满了,还有人拿着相机录课的,整理成视频专辑。
施辞眼尾瞟过去一眼,“虽然我很美,课很好,但我不想在网络上看到这些。”
所以这些视频只在l大校园的内部里流传。
所以她在l大很出名,也很如鱼得水。
她收到很多的表白,同事,学生,男人,女人的都有。
不过她不吃窝边草,再可口也不吃。
不过也没遇到可口的。
她实在是不太喜欢每周都要开会,每次开都要走神,尤其明天就开始放清明假。
她打开微信,翻来翻去,翻到和施海的对话框。
最后一行字,“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只能走人了!我那个兄弟告诉我,除了原地等待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那就是认她当干姐姐,先拉近距离,有话聊再说。”
玩哥哥妹妹姐姐弟弟这一套啊……
老套。
施辞当时轻轻哼一声,回道:“我有你一个弟弟还不够,你还要给我多找一个妹妹?”
对话就到这里为止,也不知道施海是不是真的去认了人家当姐姐。
施辞指尖往上滑。
停顿在施海拍的一个视频上。
画面是她见过两次的脸。
施辞细白的指尖悬空顿了顿,再点了点。
皮肤很白,甚至是有点病弱的白。乌黑的短发,脖子细而长。从发丝到脖颈被阳光渡了一层薄薄的金边。
眉眼低垂,是在认真地在学习,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对面坐的施海。
真的是难追啊!
施辞翘了翘唇角。
连续几天是阴天,小雨霏霏,清明时节雨总是纷纷。
l城北边的郊外的墓园里。
施海在爷爷奶奶的墓地前说了几句话,便走了一段路,去找施辞。
在另一块墓碑前,施辞站在那里,微低着头,把怀里抱着的那束白玫瑰放下。
施海没有走过去,贴心地给他姐姐留了空间。
墓碑上的照片是个笑起来有一对甜甜梨涡的女孩子。
施辞默默地凝视照片一会。
“这几年我有时在想,30岁过后的你会是什么样子呢?”她微笑起来,“应该还是这么可爱吧……”
指尖摸了摸照片。
“我挺好的。”施辞笑了一声,“不过,还没遇到有你一半可爱的人。”
她的目光落到白玫瑰花,又回到了照片上。
“要是遇上了……会带来让你见见……”
她的声音柔和,好像面对面跟老友聊天。施海隔了不远,也听了大概。
施辞出柜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有点记不太清细节了。
似乎是在施辞上大学的时候,有天她把女朋友领回家来,正式向父母说清了她的取向问题。
施海后来分析,丁女士和施老头可能一直都看破不说破,不反对也不赞成,谁知施辞特别坚定,硬是把层窗户纸撕破,逼父母表态。
施海那时不过七八岁,只记得当时家里吵过几次架,施辞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也没陪他玩。
后来又有一段时间,丁女士和施老头似乎同意了,也接受了。施海对姐姐女朋友的印象是很漂亮,很有耐心,每次来家里都给他带玩具,偶尔还会带他出门一起玩。
丁女士对他说家里多了一个姐姐。
施辞对他说这是姐姐心爱的人。
他似懂非懂,乐见其成。
后来,姐姐心爱的人生病了,后来再也没有来过他们家里。
再后来,姐姐出了国。
再过来,她又回来了。
只是,这些年,施海知道她始终都是一个人。
虽然她和那个雯雯的女孩子谈了一场恋爱,却没有把她带回家。
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吧。
施海老气横秋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少年抬头望望天,天矮云沉,阴蒙蒙的,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
这时,施辞已经走了过来,对他说:“走吧,回家。”
施海小心地瞄瞄她,“姐,你要哭我可以借你肩膀的。”
施辞瞥了他一眼,“我谢谢你了。”
施海跟在她后面,打着哈哈,“姐,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反正丁女士他们也不在家。”
“姐,待会可不可以我来开车啊……”
“姐,好像下雨了,哎,好大,滴到我脸上了……”
“姐,要不我们去吃海底捞吧?雨天吃火锅,美滋滋!”
“姐……”
“闭嘴!”
唐啁已经在公交车站等很久时间了,车迟迟不来。
视角里阴雾蒙蒙,细雨绵绵,整个天地像一副让人透不过气的水墨画。
她从郊外的小车站下了大巴,走了一段路,这里的公交站台有车能直达学校,可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影子都没有见过。
这条道通向半山腰的陵园,今天是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来往的车辆少了很多,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几辆,溅起一溜水花。
唐啁掏出手机,在叫车的软件页面上敲了学校的地址,拂去飘到脸上的几滴雨珠,看了看价格,又把手机塞回裤兜里。
这次回老家扫墓,她住在舅舅家。
她舅舅是她唯一的亲人了,父亲是孤儿,和母亲都是村里中学的教师,后来两人努力,调到了县城的中学一起教书,贷款在县城买了房子。
唐啁十五岁前的生活过得充实幸福,父母感情非常好,母亲不顾家人的反对和父亲结婚,十年如一日的恩爱,两人都把唐啁放在心尖上疼爱。
直到十五岁,父亲车祸去世。
隔了一年,母亲检查出得了癌症,乳腺癌,iii期。
从此她的生活便翻天覆地。
唐啁舅舅在村里开了小店做小生意,生活勉强过得去,有两个儿子,大的在县城里上大专,小的刚上高中。
清明这三天假刚好出了件事,舅舅的大儿子功课没有多好,迷上了游戏,加上又谈了恋爱,钱财不宽裕的缘故,一时冲动便在不靠谱的网络软件上借了贷。
等到实在是瞒不住了,还不起了,才厚着脸哭着回家想办法。一米七几的大小伙子跪在已经不年轻的父母面前痛哭流涕。
真的是乱糟糟的三天。
舅舅苦锁着眉,又是骂又是打,舅妈又是哭,又是劝,捶胸顿足,怨天怨地。小儿子受不了,跑了出去,唐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天阴雨冷,寒寂入心。
唐啁裹了裹身上的毛衣开衫,微微瑟缩着身子,慢慢地走着,不留神走入了一个水坑,她的帆布鞋也湿了,袜子里浸满了水。
舅妈没有办法来找她,“小啁,当时给你妈治病,你舅也给了你四万块钱,这差不多是店里一年的收入了,你想想办法,能不能还一点?”
舅舅大声呵斥她,“干什么!小啁还是学生!她还要读书!哪里有什么钱”
舅妈哭着骂:“我有什么办法,你要顾你妹妹,顾你侄女,你儿子怎么办?我的命怎么那么苦,我还不如像你妹妹那样死了算了!”
“……”
她扑过来扯着唐啁的衣袖,“你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你肯定很好找工作,又读英语,很能赚钱的,小啁,你舅舅家里情况也知道,当时是真的很紧张,可你跪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不能铁石心肠,舅妈求你,舅妈给你跪下!”
舅舅过来拉扯她:“你干什么,你要逼死孩子吗?”
舅妈反身与他厮打,“你这个没有本事的孬种,你不是男人!你有种解决问题啊……”
不懂事的儿子,沉重如山的债务,已经压垮了这对贫困夫妻的脊背,摧毁了他们之间的本来就不多的温情。
唐啁从头到尾没有说话,也没有办法插一句话。
临回学校前,她把上学期的学校发的奖学金和贫困生助学金大部分都给了舅舅,偷偷转给他六千五,只给自己留了五百。
唐啁慢慢地走在雨幕里,她的外套蒙了一层水汽,冰冷渗透进她的里衣。
天地之间只有这雨。
这雨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幸好,她还有个终点。
幸好,她还有学校可以回。
在学校里的宿舍里,有属于她的小床和被窝,至少那一方角落是令她自在的安全的。
雨势越来越大,施辞放慢了车速,看着外面的渐渐变大的雨微微皱眉。
突然,目光一凝。
前面有个人影,雨刷刮过,水流流下,看得清晰些,那个女孩背包上有一只眼熟的,不知道是鸡是狗的小动物挂件。
同时,副驾驶座上的施海也看见了,大声嚷起来,“姐,姐,停车,快停车,停停停……”
他放下车窗,大喊:“唐啁!唐啁!”
8、chapter 8
“不好意思。”
“谢谢。”
当唐啁上车的时候,她开口说了两句,她的鞋沉了许多,还沾了泥,外套湿沉沉,前面的头发也湿漉漉的。坐到后座时,脚下的垫子都湿了。
开口说话的时候,嘴唇因为冷直颤了两下。脸也冻得发白,沾了不少水珠,左眼泪痣颤颤,肩膀单薄纤瘦。
施海盯着后座的她,“没关系的!快把外套脱下……”
施辞从车后镜看了唐啁一眼,默不作声地把车子的暖气开大点,然后递了一盒抽取式棉柔巾给施海。
施海抓过递给唐啁,“擦一擦。”
他看着她把黑色毛衣开衫脱下,里面那件白色t恤前襟洇湿了一大片。施海低头看了眼自己,他图省事,只穿了一件毛衣,现在也不好脱下来披他身上。
这时他姐姐轻敲了他膝盖一下,把披在身上的披肩拿下来给她。
施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像个传递东西的中介,接了就递到她面前,“快披这个暖一暖!”
唐啁抬眼一瞧,是一条非常绵软的羊绒披肩,非常女人的颜色,豆沙紫。
看上去也非常贵。
她有点踌躇。
“没关系的,我姐你也认识!”施海说。
唐啁通过后视镜看了施辞一眼,她专心地关注着大雨中的路况。燕麦色的毛衣长裙,长发别一边,露出漂亮的几何图形红玛瑙耳饰。
美是很美。
但穿这样去扫墓吗?
唐啁不好接这披肩,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施海见她脸色仍旧沾了水色的白,又是一副拒人以千里的模样,只能将披肩收了回去。
施辞从后视镜里望了唐啁一眼,微微侧头,对施海示意了下。
施海反应过来,去翻一次性纸杯,从保温瓶倒出一杯来,“那喝点热的……这个是……”
施海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闻到一点微微辛辣又甜丝丝的味道,直男的他不太了解,“热茶吧?”
“姜糖水。”施辞开口道。
唐啁接过来,垂头喝一口,烫,甜,辣,很暖和,冰冷的指尖顿时有了温度。
她捧着纸杯,默默地感受这暖意。
施海见她喝了,十分开心,就往瓶子里头瞄,也倒杯子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妈呀!这么甜?!这什么东西?红枣,枸杞……哇!姐,你突然养生了吗?承认自己年纪大了吧?哈哈哈哈!”
他根本不知道女生在每个月特定的时间需要喝点这个。
也许对生理没有很大的作用,但多少会对心理有点慰藉。
施辞转头瞟他一眼。
唐啁抬头看他一眼。
施海:“????”
施海:“啊?怎么了?”
施辞:“你母胎solo我原谅你!”
施海哗地一声,“别人身攻击啊!我还不是,还不是因为……”他用眼尾去瞄唐啁,唐啁早已经把脸转开了。
她坐得端端正正,把湿了的羊毛开衫放在自己的双肩包上,双腿并拢,鞋子也拢在一起,尽自己全力不去扩大脚下垫子脏的范围。
比刚上车的时候好多了,至少上半身的肢体语言是松弛的,因为在喝姜糖水,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有一种不设防的天真。
这个时候倒是挺乖的。
施辞眼眸不着痕迹地弯了弯。
在后座的唐啁似有所感地抬头,于是她们的眼睛在那一小块镜子相遇。
施辞睫毛眨一眨,笑意涌上来。
唐啁眼神一顿,转开。
施海在找话题,“清明这三天假你是回家了吗?你家在哪里?”
“xx县下面的一个村,比较偏僻。你可能没听过。”
“很远吗?”
“大巴坐三个半小时。”
“哦,对了,我听说现在有的地方还可以土葬,你们那边也是吗?”施海觉得这个话题有继续聊下去的空间,兴致勃勃地问。
唐啁盯着纸杯里焦糖色的液体,所剩不多,也没有先前的温度。她慢慢喝下去,才说:“没……都是火葬了。”
“然后放到墓园里?”
“不是……”唐啁的黑色瞳仁似有水气,“先火葬完再土葬,葬村里的山里。”
她爸爸是孤儿,妈妈是嫁出去的女儿,当年他们的骨灰差点没地方葬,家族里的大家长,还有老人们一开始说什么都不同意,是舅舅带着她去求他们,一次又一次,腿都差点走断了,饭都没顾着吃,看尽了脸色。最后才能把丧事按照村里的风俗做完。
如果可以,她想把他们带在她身边,就好像父母一直在身边,从未离她而去。
“哦。”施海忽然想到另外的问题,“咦,我怎么记得你是xx一中的,你家不是住县城里吗?”
听到xx一中这几个字,前面开车的施辞眸光闪了一闪。
唐啁抬眸又盯了他一眼。
施海搔搔头,讪讪地。
无意中暴露了他打听了很多她的消息,可是也只有这么一些了,其他的他真的不知道了。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
施辞不让这沉默蔓延,开口道:“瓶里还有呢。”
施海还算反应快,不再抓着这个话题不放,“我再给你倒一点。”
唐啁睫毛扬起,默默地望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施辞。
雨势小了点。
唐啁开口道:“施老师,您把我放在附近的公交站,或者地铁口就行了。”
施海说:“现在雨这么大,就别客气了,我们也回学校,顺路的。”
他转向施辞,“姐,对吧?”
施辞笑笑,“是,顺路。”
“放心吧,我车技很好。”施辞唇角微弯,眼睛往后望了望。
唐啁静了静,没有想出拒绝的理由,只能再次道谢。
施海很高兴,他再次找了很多话题跟唐啁聊,唐啁回答要不简短成一两个字,要不就不回答,摇摇头。
施海倒是不在意,就差没摇尾巴了。
真是尬聊直播现场。
施辞暗自叹气。
施海把能聊的都遛了一遍,终于辞穷了,便去点前面的音乐。
下一秒,全中国人民最熟悉的两个声音先后响起来,“做人难,做女人难,做名女人更难……”
“做一名名老女人更是难上加难……”
施海额头黑线,“姐,你什么品味啊,车里装这个听?”
施辞也有点牙疼,“这辆我开的不多,都是丁女士在开的。”
“这小品我都能背了!她做饭的时候听,在车里也听?怎么没听腻啊!”
“老头惯的,你有什么办法?”
“真服了他们!换掉换掉!”施海一边操作一边转头对唐啁说,“我爸妈,就爱看相声小品,不,主要是我妈,我爸纯粹是配合我妈。”
施海换了一首欢快的英文歌。
唐啁凝望着窗外,她根本没去听歌,事实上,她父亲也很喜欢听相声。
他幼年被人贩子拐走,被卖到了南方的一户人家,后来那家人也不要他了,之后在福利院长大。幸运的是,有好心人的资助,他成绩也还可以,读了师范院校,分配到了母亲的学校教书,与她成了同事,两人恋爱结婚,恩爱了好几年才有了她。
父亲幼年坎坷,性格却乐观开朗,大概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他总是喜欢能给人带去欢笑的东西。他对语言也很感兴趣,不仅英语学的好,当了老师,还自学了南北好几地方的方言。
他笑着对唐啁说:“说不定有一种就是爸爸家乡说的话。”
所以他爱看相声小品,母亲也跟着喜欢了。
他们特别爱宋丹丹和赵本山这几个作品。
还爱在她面前表演。
“我是白云。”
“我是黑土。”
“我73。”
“我75”
“这是我老公。”
“这是我老母……”
还会怂恿她一起加入,
“啾啾愣着干什么呀,你来演小崔啊!”
“啾啾来,别害羞,你来说他的台词。”
那时的唐啁才不愿意配合他们疯,觉得简直傻透了。他们也不在意,乐呵呵的,一个批改作业,一个做家务,嘴巴都不闲着,随便想到哪段,就说哪段,屋子里笑声不断,父母对视的眼神充满了年轻明亮的爱意。
现在想起来就像遥远的梦。
而她当时并不知道她有多幸福。
施海本来还想跟她说话,说问她喜不喜欢英文歌,喜欢什么样的英文歌,喜欢哪一位歌手,喜欢哪一首歌。
这是个好话题。
只要一开口,后续有无数的话尾可以接。
可他回头,看到静静看着车窗外的唐啁,他突然就没有任何语言了。
侧脸真好看。
鼻子清秀,挺,高,小巧,像雕刻出来的精品。
唇部自然地嘟起,有点天然的娇憨。所以即使她不笑,说话也不热络,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她此时,睫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出神地,发呆地。
眉目轻锁,似乎陷在一种无可自拔的悲伤里。
悲伤?
对,是这种感觉。
施海拿出了类似写作时捕捉文字的精神在分析着少女。
可是……为什么呢?
“哎……”他有点受不了这种气氛,刚想开口,施辞的纤长的手指伸过来,敲了下他的膝盖。
施海一顿,没再说话。
车厢里只有轻柔的音乐声,在一路的雨中,很快就到了l大。
“姐,往那边开。”施海熟门熟路地指着方向。
在宿舍楼停下,唐啁在背双肩包的时候,施海已经先下车,给她打车门。
唐啁出来时,跟施海说:“谢谢你。”
“没什么啦,不要客气,你回去赶紧洗个热水澡,不要着凉。”施海的笑容灿烂。
这样的表现还有点像样。
施辞放在驾驶盘的手指敲了敲,倒也不去催施海。那小女孩足足矮了施海一个头,才刚到他肩膀,两人站在一起看着确实有那么一点金童玉女的感觉。
正想着,那小女孩突然朝这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目光对准她,睫毛动了动,小小的唇瓣似乎也动了动。
是想对她说谢谢吧?
施辞很轻易地就懂了,她弯了弯眼睛,对着她挥了下手。
“今天真是意外收获!”施海坐回车里,笑嘻嘻说,“姐,你说我是不是在她心里刷了一波好感了?”
施辞发动车,反问道:“你说呢?”
“我觉得有!可惜没看到她对我脸红。”施海酸不溜秋地说,“老舍先生说过,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长话。”
这哪里是金童?
“幸亏你长得不难看。”施辞道。
太蠢了。
比家里那只傻二哈布丁还蠢。
9、chapter 9
施辞招的几位研究生资质一般,胜在还算勤奋听话,不算费心。
学期进入了尾声,春转夏近,忙里偷闲,她来“heat”按摩做脸。
二楼的一角,辟开很大的空间,有着淡紫色的墙色,青葱的绿植,优雅秀丽的插花,这是个令人放松的环境。
施辞的长发卷在脑后,脸上敷着一层厚厚的白色泥状面膜,舒舒服服地躺着,手法娴熟温柔的技师在给她按摩舒压。
“你可真会享受。”
屋里只设两张床,倒是有一长排白色真皮沙发,此时那里躺着一只爱马仕风衣灰birkin30。
来人非常高,一头后天染的白金头发,深邃眼眶,人工丰唇和密睫,身材管理得特别好,凹凸有致,踢掉高跟皮鞋,往另外一张床上一躺,“哎哟,累死姐姐了。”
嗓音雌雄莫辨,既然女声的清脆,妩媚,又有一点点男声的低沉。
施辞眼睛都不需要睁开就知道是谁,“miu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刚从美国回来。这不好久没见你,过来这边瞧瞧。”
有另外一位技师进来,准备仪器和护肤品给她服务。
miu姐躺下,似笑非笑地瞥一眼施辞,“恭喜你失恋了啊!”
施辞:“……”
miu姐舒舒服服地躺着敷面膜,全身放松享受按摩,“对了,那位最近忙着拍戏,想必很久没烦你了吧?”
施辞笑一笑,“这还要谢谢你。”
雯雯之前走得潇洒,后来似乎又是不甘心,跑来heat好几次找施辞,又去l大堵她,已经影响到了施辞的生活。
施辞好言劝她,还请了miu姐帮忙关照了她。
miu姐姓缪,出生性别男,现在性别女。
家族做地产起家,也投资文化产业,在国内三分之一的电影院线都是她家的。
她是在家里排行老二,出生好而且非常努力,正正经经的高材生,与施辞是斯坦福大学校友,拿了mba就先回了国。
“谢我啥,当初也是我无意撮合你们的,”miu姐说,“现在负责帮你善后,这叫管杀也管埋。”
施辞无语了一秒,“……改天请你吃饭。”
miu姐挥挥手,“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
当年的miu姐那时因为性别认同的关系不被理解,自己擅自做了手术后更是被家里断绝了经济来源,是施辞这位老友的帮忙才不至于生活得太过狼狈,这雪中送炭的恩情尽在不言中。
施辞笑了笑,“还是要谢谢你。”
两位按摩技师都出去了,房间里只剩她们两人,十分清净。
“我都没想到你能跟她这么久,也太粘人太作了,还老是占你便宜,拿你当免费的提款机。对你要求这要求那……”miu姐闭着眼睛,嘴巴倒是不闲着,“你可真是好脾气。我本来还想替你出气,你倒好,得知她在试镜,还让我去打招呼。”
施辞淡淡一笑。
“算了,不说这个了,把她这一页翻过去。姐姐再替你介绍好的……”
施辞无奈道:“姐,你这样就太像丁女士了,我已经有一个妈了!”
miu姐也知道丁女士的性格和对施辞的要求,忍不住发笑。
“那你多跟姐姐出来玩呗,别老待在学校里,都变书呆子了……”miu姐睁开眼睛,兴致勃勃道,“不过大学里是有不少年轻的肉体……可爱的女大学生也不错。”
miu姐,出生性别男,现在性别女,取向女。
施辞仍旧无奈道:“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噢?你还情伤了?”miu姐诧异,“你这么喜欢雯雯?”
施辞轻轻叹一口气。
miu姐:“跟姐姐说一说。”
施辞:“我是挺喜欢她,我们在一起时我多照顾一下她的生活,她爱撒撒娇这些都没有关系,我觉得还挺可爱的。我与雯雯,我知道她对我可能还在犹豫,我也理解,说到底我也不够喜欢她。””
miu姐瞥一眼她。施辞很有原则,说了分就分,果断不拖泥带水,心也是真软,还暗地里照顾她。
可雯雯其实已经早就搭上别人了,又放不下施辞,想一脚踏两船。
miu姐就不告诉她真相了。
“关于爱情,我还期待一点别的东西。”
miu姐挑一下素颜依旧浓黑的眉,“?”
“那种感觉,喜欢到有点痛的感觉,看到她,觉得周围一切都在闪光,情不自禁的,发自内心的……”
“你初恋是这种感觉吗?”
施辞轻声道:“她让我知道爱情是什么样子的,让我成长了很多,我仍然期待遇到爱情。”
miu姐静了几秒才说:“施辞你还真是个浪漫主义者。”
“不过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到,而我也许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施辞的声音低下去。
“也是,你都被上天恩宠到这个样子了!也该适可而止了!”miu姐看着她冷嗤。
有家世,有脸蛋,有身材,有头脑,有情趣,还会赚钱,还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情。
简直是太令人羡慕嫉妒恨了!
施辞被她这么一打岔,又笑出来。
一双天然桃花眼眼皮深邃,瞳色略浅,笑起来鼻子微皱,眼尾勾起,分分钟毫不费力地在放电。
miu姐想幸亏她自我认同感高,一般人在这女人面前得自卑成什么样啊!
这时,陈一壹推门而入,眼光先是落在施辞身上,再带到miu姐身上,“下来喝一杯吧?”
一楼还不到营业时间,陈一壹亲自给她们调酒。
“今天看来是沾了施辞的光了,劳驾陈老板,我要一杯血腥玛丽。”miu姐支着手,眯眯笑。
陈一壹应下,看施辞,“你喝什么?”
施辞说:“不喝了,给我白水就好。”
不等陈一壹说话,miu姐疑惑地盯着她,“好几次见你都不喝,你戒酒啦?”
施辞说:“也没有,在外面不喝而已。”
陈一壹倒没有说什么,准备调血腥玛丽的的材料,过一会才说:“挺久了吧,好像最近两三年就没见过你在外面喝过酒。”
施辞轻笑,“有这么久吗?我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