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头发从生下来就没有剪过,张文澜的头发自然也是很长的,她虽然痛得哇哇大叫,但是被真珠拽得仰面朝上漂浮着,胳膊完全够不着真珠。
眼看着真珠已经将张文澜带到了浅水区,不再危险,林尚杰便护着常凤卿向另一边游去,刻意不跟她们在同一侧上岸。
游过泳的都知道,人在水中有浮力托举着,出水那一刻反而会觉得身体无比沉重。
张文澜已经精疲力竭,真珠艰难地将她从水里扶起身,她一屁股又摔坐在水里了,没法子,真珠只得双手从她背后两掖下穿过去,弯着腰拖着张文澜跌跌撞撞地往岸边走。
妙菱带着几个小丫头慌忙淌水来帮小姐拖张文澜上岸,妙菱手里还拿了一件大斗篷,兜头罩住了真珠,真珠知道,这定是真兰安排的,为了遮住她因衣裳湿透而若隐若现的身形。
她朝真兰又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张文澜,真兰立刻会意了,又派了小丫头拿了件斗篷给张文澜也遮住了。
四个人都上了岸,欢呼声响了起来,不少人喊着:“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真珠虽然累,但还能自己步行上岸,张文澜却完全动弹不得了,上岸后一直躺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睛紧闭,不知道是真的晕过去了,还是不想睁开眼睛。
真兰心软,想着无论如何张文澜也是个官家小姐,如此狼狈想必令她难堪,便指挥府里的家丁挡着,不让看热闹的人群靠近看她。
真珠顾不上想别的,蹲下来就去按压她的肚子,检查是否腹胀,想帮她吐水,张文澜吃痛,睁开眼睛呵斥道:“大胆狂徒,休要无礼!”
真珠按压一下便停手起身了,张文澜并没有喝多少水,她眼下起不来,或许是累的,或许是装的,总之是死不了。
真兰见张文澜出言不逊,想着真珠拼命将她救上来,仍然毫无感激之心,连个“谢”字也不曾说过,心里顿时有气,冷冷道:“张小姐声音洪亮,气沉丹田,想必无事,天色已晚,我要带妹妹们回家去了,张小姐自己请便吧。”
外围突然有哭喊声响起来,原来是张文澜的贴身丫鬟们挤了过来。
“小姐,你怎么样啊?”
“奴婢们罪该万死,没有照料好小姐。”
她们哭着跪在张文澜身边,将她扶起来坐着,帮她擦拭脸上的水滴。
张文澜这一刻看起来却比刚才虚弱很多,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乌紫,气若游丝地道:“凤卿哥哥,澜儿现在没力气,走不动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真珠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林尚杰和常凤卿也到了跟前,他俩都光着膀子,浑身滴水。
常凤卿不愿根本同她多言,简短道:“恕难从命!”
又对林尚杰作揖:“若非林贤弟相救,今晚我命已休。”
林尚杰连连摆手表示不必客气。
张文澜脸上表情一窒,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常凤卿,见他却只顾着去穿赵家下人递上来的干净衣裳,看都不曾再看自己一眼。
她闭上眼睛,热泪滚滚落下,我为你搏命,你却这样对我!
“没有人抱,我走不动,你怎能如此见死不救!”
真兰心疼地帮林尚杰穿衣裳,嘴里嘟囔着:“二表哥快穿上,吹风要受寒的。”
林尚杰安抚好真兰后,对张文澜打哈哈:“误会误会,张小姐莫气,常大人自己也惊魂未定,实在无力送张小姐回去。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派家里的伙计送你上马车,烦劳张小姐指路,告诉我你的马车停在哪里。”
“不行!我家小姐冰清玉洁,那些腌臜的下人,怎可碰我家小姐!”张文澜身边的丫头绢花怒斥道。
真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骂人家腌臜,你自己不也是个下人吗?
赵家和林家的下人们都往后退了退,满肚子气,谁也不想去揽这个不讨好的事。
张文澜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原本柔弱的她,此刻脸色却有些狰狞起来。
她看了看真珠,又看了看真兰,不明所以地笑了起来,对林尚杰道:“他不能送我,那你送我,否则我就在这儿咬舌自尽,也绝不会让奴才将抱我走。”
“不可!”真兰叫起来,拼命拽着林尚杰的袖子往后拉:“我不准你去!男女授受不亲,你将她抱回马车上,万一,万一……”。
后面的话真兰说不出来了,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张文澜浑身是水,身形毕露,夏天的衣裳又单薄,若是哪个男子真将她贴身抱回去,肯定要给张家一个说法。
常凤卿和林尚杰肯定不能上前,倘若真的强行让下人抱她回去,却又无异于在打张家的脸。
一时间有些状况有些僵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