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兰打定主意要像花厅里的观赏植物那样, 在这个场合里静静做一个好道具,正在眼观鼻鼻观心地发着呆,猛然听到张文澜这一声“赵小姐”以为叫自己,马上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张文澜一见这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赵真兰自顾自站起来,立刻像吃了一颗苍蝇一样恶心。
又想到风闻此女也颇有才名,凤卿哥哥曾在她家中有些时日,这一副狐狸精的样子, 少不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缠着我凤卿哥哥。
她恨恨地想:小贱人, 你出风头也要看场合,在我面前一个庶女也想蹬鼻子上脸。
心里想着便不自觉道拉下脸,拔高了声音毫不留情面道:“睁眼好好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再看看今日这里都是什么人,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退下!”
这话说得十分无礼,屋里众人的眼光立刻聚集到真兰身上, 真兰顿时涨红了脸,坐也不是, 站也不是,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林氏脸色也变了,端在手上的茶碗重重放在了桌上,望着张夫人问道:“令爱这是什么意思?”
张夫人一瞬间也惊诧极了, 往日文澜脾气虽然也骄纵,但是像今日这么尖锐的情况极为罕见,这个赵家的卑贱丫头是什么地方招惹她了。
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笑着打着圆场:“哎呀呀,都是误会误会,天气热火气大,大家都喝茶喝茶,降降心火。”
真珠在张文澜冲着真兰发火的时候,就气得血往上涌,打狗还要看主人,哪怕真兰确实是庶出的,但是她已经记在林氏名下,同姓一个赵字,此刻任由别人欺辱她,就是在打林氏的脸。
当着本仙女的面羞辱我娘,那就是在羞辱本仙女!
即使没有记在林氏名下,真兰也是赵甲仁正正经经抬进门的姨娘所出,父有姓,母有名。
这世上谁人不想含着金汤匙出生,可谁又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父母的身份不该是她的原罪,凭什么就该任人欺辱。
真珠双拳紧握,恨不得上前去狠狠扇那目中无人的张小姐几巴掌,但是多年在女生宿舍厮混的经验,让她冷静下来,静观其变,摸清头绪,贸然出手容易成为出头鸟。
此刻见张夫人完全没有责备张文澜的意思,只是若无其事地打着哈哈,真珠怒极反笑了,看来自己“傻大笨粗”的人设还是不能丢啊。
她低头理了理自己的纱裙,多么飘飘欲仙的一条小裙子,我本想做个仙女,无奈这个社会逼我做泼妇。
抬头见真兰还在那里手足无措地站着,真珠便站起来一把将她按在座位上,然后衣袂飘飘地走了出来。
她极快地环顾了一眼厅内众人,神色各异,有惊讶的、有同情的、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真珠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亲热地对张文澜道:“张家姐姐莫要生气,我和大姐整日里在闺房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可比不得姐姐见多识广,到处都有诗友画友文友。今日姐姐这一问,妹妹倒是被姐姐难住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来着?”
她故作苦恼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拿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
妙菱会意道:“二小姐莫慌,请帖上有写地址的。”
说话间麻溜地将请帖掏了出来呈给真珠。
真珠将那请帖倒着拿着看了几眼,又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了几眼。
笑道:“圣人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这样的贤良淑德的女儿家,那自然谨遵圣人教诲,不认得几个字的,大姐你来读读张夫人这请帖上面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