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珠见这位公子器宇轩昂, 衣着华丽,心中忖度对方不是一般人,自己又是女扮男装的,还是不惹事为好。
见他表示歉意,便点点头,没作声。
妙菱却不管这些,依旧不依不饶地问那随从:“你笑什么!”
被唤做青松的随从忍不住又笑了, 答道:“那是尊财神爷, 天下之大, 竟有人对着财神求平安?”
真珠顿悟,原来她拜错了大神,正窘着,小二来报,书已经包好送上马车了。
真珠对着那人硬挤出一个尴尬的笑, 拱手告辞,然后带着妙菱匆匆走了。
半路上忽然想起, 她方才将折扇遗忘在书局的神龛下了。
妙菱问要不要回去拿,真珠摇头, 不过一把纸扇子而已, 扇子上她胡乱涂鸦了几句诗,又不是啥值钱玩意,不要了。
一回府上,她兴冲冲地跑到家塾,常凤卿和林尚杰正在围炉边上讨论上一届的考题。
真珠惊讶道:“过年都还拼命复习, 就一个状元,也不够你俩分啊。”
奇怪的是,捧场王林尚杰听了真珠的俏皮话居然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常凤卿也用了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笑了笑,这傻丫头以为状元这么好考中的么。
可惜真珠急着献宝,不以为意,招手让家丁把东西抬了上来,满满两大箱子杂书。
真珠洋洋得意道:“先生,这些都是你爱看的。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你看看,就把烦恼忘了。”
林尚杰见这阵势目瞪口呆,拿起一本书翻了翻,随口道:“我的个乖乖,好妹子啊,你这是怕你哥哥我,考状元争不过凤卿兄,才故意买这些书扰乱他心智吧?”
真珠气得给了林尚杰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指挥家丁抬着剩下的两箱走了。
一路上,真珠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那表情是一种鄙夷的悲悯,或者说是幸灾乐祸的同情。
不管是哪一种,反正感觉不是好事。
用目光询问妙菱,她摇头表示不知道,她真不知道,一大早她就陪着小姐去书局了啊。
怎么回事,真珠被这些人看得心里发毛,衣服也来不及换,就把另外三个妙也叫来询问。
几个小丫头犹疑半天,妙雨才嗫嚅道:“小姐刚走,庄亲王妃来了,和老爷太太在前厅说了好久的话,后来前院里就传开了,说是王妃把小姐和小王爷的婚事退了。我也是听别人传的,小姐还是去问问太太吧。”
什么,退婚!谁来退婚?退谁的婚?
真珠惊了个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她,她是有婚约在身的。
看到小姐呆若木鸡的样儿,几个小丫头实在于心不忍。
妙雨劝道:“小姐,王妃肯定以为你还是从前的样子,要不然,让太太再去求求王妃。”
妙菱怒道:“难道太太会捂着不说小姐好了吗,还不是照样要退婚。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去求她做什么!简直是自取其辱!”
真珠听着这两丫鬟争论,只觉得这信息量,好大!
于是迅速换了衣服去找林氏。
林氏和李妈妈正在里屋里说着话,一见真珠进来,李妈妈忙起身让座。
林氏将桌上的点心盒子打开推给她道:“怎么去了这许久才回来,可买到中意的书呢?”
真珠哪有胃口,伸手啪地把盒子盖上,:“娘,我听她们说什么退婚,是怎么回事?”
林氏和李妈妈相视一笑。
李妈妈道:“小姐消息好灵通,却不是什么大事,小姐大可放宽心。”
林氏道:“此事说来话长了,不过原也没打算让你嫁过去,就是今次她不来,娘也是打算趁着给你外祖父祝寿的时候找她说清楚的。”
于是将往事徐徐道来。
原来林氏待字闺中之时曾有一位密友,芳名王慧嫣,乃是岳城王知府家的庶女。
林氏一日随母赴宴,花园中不慎被月季花枝勾坏了衣裙,恰好王慧嫣经过,当即带她回房间,拿出一条自己压箱底的新裙子帮她解围。
交谈之下,发现二人颇为投缘,于是来往便密切了起来。
王慧嫣十五岁的时候,王知府为了巴结权贵,打算将这个不起眼的庶女送给封地江南的庄亲王做姨娘。
庄亲王年届不惑,且家中已经有一王妃,一侧妃,众多姨娘,王慧嫣自然是满腹不愿意。
无奈生她的姨娘人微言轻,主母更加不会管一个庶女的死活,挑了个黄道吉日,一顶轿子将王慧嫣抬进了王府,终究没有逃过一树梨花压海棠。
彼时林氏未嫁,少女心性最是纯洁无瑕,她非常同情闺蜜,悄悄将自己存下的私房钱悉数送给王慧嫣,用来在王府内打点,还对她在王家的亲娘多有照拂。
王慧嫣外祖父去世之时,王家主母只让家丁送去了十两的丧仪,并且不许王慧嫣亲娘去吊唁,说是正月里奔丧晦气。
林氏知道了,便央求林老太爷派了管家前去帮助料理了丧事。
凡此种种,王慧嫣非常感激。
这一年中秋,庄亲王在府中开了赏月宴邀请岳城名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