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一上午忐忑不安,心焦无比。终于盼到了女儿放学,一见面就急急的问道:“念书累不累啊,难不难啊?要是实在学不会,我就去跟你爹说,咱们不学了。”
“不太难,都挺好的,娘放心吧。”真珠安慰母亲。
“常先生有没有责骂你啊?”林氏还是不放心。
“没有,常先生不爱笑,也不爱骂人。”真珠笑。
李妈妈笑道:“二小姐第一天上学,小姐没咋地,可把太太担心坏了。”
妙菱一面指挥着小丫头们摆放饭菜,一面惊奇道:“我原以为教书先生都是眉毛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呢。这个先生竟然如此年轻,还是个白面书生。”
林氏闻言道:“听妙菱一说我也纳闷了,老爷怎会请个如此年轻的先生?”
真珠听了在心里偷偷说,没见识了吧,老师都是年轻的,年纪大的那是校长。
李妈妈道:“我家当家的说,这个常先生是老爷才请来的,盛阳城西边津北郡人氏,到咱府上没几个月。听说十八岁就中了举人,还是个解元老爷呢。”
按照真珠的理解,解元应该就相当于一个省的高考状元吧,记得那范进中个普通的举人都高兴疯了,这样说来这位常先生还蛮厉害的。
当然了,通常的教书先生都是秀才出身,赵甲仁不仅能请到举人当西席,还能请到第一名的举人,赵大人也很威武。
真珠有点不明白:“那他年纪轻轻的,不继续去考状元做官,跑到咱家当什么教书先生呢,这能有什么前途?”
李妈妈应道:“等开科应该是要去考的。听闻这常先生父母早逝,在祖父跟前长大的,等他考中举人还没来得及孝顺祖父,那常老先生就一命呜呼了,于是耽误了会试。”
“常先生守孝三年,如今孝期已满了,家中也没有别的至亲,就卖了田产,只留下个祖宅,带着书童上京来等科考。”
“那津北的学政老爷和咱家老爷相熟,素知他有才情,便帮着他谋到咱家来,一来有些收入,二来有个落脚处。如今每日下午小姐们不教去上学,便是常先生和大少爷一同复习备考呢。”
这不就是勤工俭学吗,真珠听明白了,又想起来赵真博那整日面无表情的脸来。
真珠心里一直觉得这个大哥心机深不可测,电视剧里绝世高人都是这种表情,便问:“那我大哥呢,他们师生二人一起考状元吗,倒也是美谈。”
妙菱嗤笑道:“二小姐,你快别让人笑掉大牙了。大少爷连秀才还没考中,去考哪门子的状元。”
所以这其实就是一个高中生兼职家教带小学生和幼儿园的故事,真珠懂了,这样说来她和常老师差不多也是同等学历嘛。
妙菱每日送真珠到家塾上课,因而见了常先生不少次。
有一日放学回家,妙雨问:“二小姐,妙菱姐姐整日回来跟我们说那位常先生,是个如何如何了不得的美男子,是真的吗?”
妙菱道:“当然是真的,不信明天你自己去看。常先生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才、顶天立地、刀枪不入、金枪不倒,那个那个什么翻云覆雨,欲罢不能……。”
真珠闻言赶紧打断了妙菱:“行了行了,别卖弄了,你这是把肚子里的墨水都倒出来了吧。”
妙菱挠了挠头道:“我就会这些个成语,有的是戏文里学的,有点是听府里媳妇子和妈妈们聊天学的。二小姐,我说的是不对吗?”
真珠眼珠子转了几圈,然后坏笑一下说:“也不能说用得不对吧,按理说如果有前面那些,应该迟早也会有后面那些。我就是好奇你听谁说的,下次听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啊。”
然后又故作深沉地说:“我告诉你们,其实老师长得帅不帅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业布置得少不少。”
这一日课间,常先生帮赵真博批改文章,让其余闲杂人等自行复(放)习(飞)功(自)课(我)。赵真兰便来到低年级教室找她的弟弟妹妹玩。
真珠从来不浪费课间时间,她正在做描红作业,自上小学起她就有个习惯,喜欢在学校的时候就把作业提前完成,这样回家就可以尽情的玩耍了。
后来初中住校,同学们周末放假都喜欢带书回家去看,真珠带过几次书,发现自己根本看不下去,后来索性就不带了。
今天也是这样,为了放学后能开心的浪,在教室里就要争分夺秒。
真兰留心看那真珠一笔一画描得十分认真,字迹虽然稚嫩,但是相当工整。
心中想起了真良的话:“二姐姐只要学一两遍就会读书了,常先生总是夸二姐姐聪明。先生去教大哥哥大姐姐的时候,我不会的就问二姐姐。”
又想到自己旁听这些日子以来,常先生上课的重心只在真博身上,对她不做任何要求,连她的作业都可做可不做。
即使她用心做了文章诗词,常先生也只是扫一眼,不做任何评价,更别说夸奖了。真兰心里顿时腾起来一团酸溜溜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