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把手放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后开始洗牌,她洗的很仔细,洗完一遍后,惯例用天狼星占卜法抽了第十三张牌出来。
是正位的月亮。
一张相关语是不安的牌,它象征一切虚幻的,抓不住的,让人感到迷茫的东西,解释语通常有:恐惧,不安,迷惑,谎言,欺骗,鬼迷心窍。
月亮是一张代表梦和想象的牌,梦是转化为意象的潜意识能量,它也代表内心的潜意识恐惧。
李秋元皱着眉看着手里的月亮牌,眉头紧锁——难道她现在又是在做梦?
她的梦正在欺骗她的感官?是这个意思吗?
她想的正出神,列车好像忽然停了一下。
李秋元的后背因为惯性一下子贴紧靠背,她分了下神,下意识抬头朝这节车厢的车门位置看去,就看见大雨倾盆的车门外,一个黑色的颀长身影不紧不慢的收起了手中的雨伞,缓缓上了车。
列车重新启动,她身子猛地又前倾了一下,手里的月亮牌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李秋元看着牌面上画着的狗和月亮,心头闪过什么,直愣愣的盯了它一会儿后弯腰去捡,手指伸出去刚碰到牌,她就在视野里看见了一角黑色雨衣。
雨衣往下,是一片绯红色的衣摆。
这个颜色成功刺激到了她的脑神经,李秋元再一次呆愣住了,正在发懵,那张牌就被人弯腰拾起。
牌面是朝上的,上面的内容一览无余,对方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后,把牌放回她手上。
她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清透的,比外面的冷雨还要让人骨头泛凉的男音,像带着阴寒气,很低,又很轻,“能坐这儿吗?”
很有质感的音色,还有几分熟悉。
这句话几乎让她立刻从麻木中惊醒,像一颗巨石砸中了内心某个隐藏了多年的平静湖泊,掀起滔天巨浪,她感觉眼前的绯红和脑海深处的某个身影诡异的重叠了。
李秋元视线微微上抬,发现这人一身黑色挺括的雨衣下,除了那片靠下的绯红色衣摆,什么也看不到。雨衣的帽子像斗篷一样遮着他整个脑袋,帽檐太大,从她的角度,也只能看清一个苍白而弧线优美的下巴。
鼻梁往上的部分她窥不清,但她总觉得,在那一片被兜帽遮挡住的黑色阴影里,那双她看不见的眼睛,也同样回敬似的,毫无起伏的打量着她。
同她一样的,不动声色。
她能感觉到他的森森视线,淡漠的,冰冷的,没有任何生气,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盯的太久,立刻十分抱歉的移开脸不再窥视,一边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一边站起身挪到外面给他让道,“这边没人,随便坐吧。”
“谢谢。”
她头皮发麻,“客气客气。”
男人走进去坐下,并没有脱下雨衣,当然,那件雨衣上本来也没有沾到什么雨水,外表仍旧是干燥整洁的。
她刚刚看的分明,他是撑了一把黑伞上来的,不过现在,他手上的伞不见了,只有一根往下滴水的手杖。
交叠搭在手杖顶端上的那一双手,白净修长,骨节漂亮。
那是一根像是古老的英伦贵族才会用的手杖。
并不长,也就一把伞的长度。
不知怎的,她感觉更冷了,和他靠的近的那半边肩膀几乎要被冻住,胳膊也几乎抬不起来。不过她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快速反应过来一件事——啊啊啊啊他刚刚说的居然是人话!卧槽她竟然可以听得懂这人说的话。
这就像一个远在异国他乡的无助人士遇到了老乡,无比值得热泪盈眶。
李秋元调整了一下呼吸,克制住自己又敬又怕的情绪还有该死的激动心情和害死猫的好奇心,打算和他交谈点什么,比如问他到底是不是她小时候遇到的那个神秘人士,比如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才能回去,等等……
然而还不等她想好怎么问,身旁坐着的男人已经突兀的开了口,“这里没有你的位子,你是怎么上来的?”
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波动。
李秋元瞬间就把打好的腹稿忘了个一干二净,虽然对方的语调轻松的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但一种没来由的心慌还是占据了她的心扉。她坐立不安的站起来看了眼屁股下的座位,“我不知道……那这是谁的位子?”
她觉得自己很可能下一刻就要被当作异类抓住,结果对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我的,”然后他下巴轻抬了下,宽容的笑笑,“去坐对面吧。”
李秋元先一愣,继而松了口气一颗心落回肚子里,最后乖乖站起身从他身旁挪开,坐到了对面。
奇怪的很,坐下后,她右边那被冻僵的肩膀就立刻缓了过来,似乎也觉得没那么冷了,脑子终于恢复几分思考的力气。
车厢尽头处有个穿着古代官服的领导模样的男人手中拿着一个账本似的东西,正在往这边走,一个位子一个位子的检查什么。
他的脸也是一片刺眼的白,纸片人一样,两边脸颊上有两坨晕不开的圆形腮红。
李秋元忍不住就想,对面这个男人的雨衣帽子下,是不是也是这么个妆容。
但很显然这只能在脑子里想一想。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下一章大年初四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