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与那双熟悉的眼眸对视一瞬, 心下重重一跳,下意识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他这纯属本能反应, 直到转开目光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个人现在根本看不见他的模样。
果真, 祁长昭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 便立即转开, 并未露出任何异色。
沈离稍稍放心了些。
“霁云仙长当真可以医治小女?”顾相国开口了。
“是。”祁长昭走到顾相国面前, 声音不卑不亢, “和宁郡主的确是被邪祟所害,在下可为她施法暂时驱除体内的邪气, 不过若想根治……解铃还须系铃人。”
“仙长的意思是……”
祁长昭:“收服邪祟。”
“可我们怎么知道那邪祟现在何处?”
祁长昭对此早有准备, 淡声道:“相国放心,待和宁郡主醒来后, 自会有定论。”
顾相国沉吟片刻, 点点头:“那此事便劳烦仙长了,只要能救回小女,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好。”祁长昭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纸, “这上面的东西,还望相国大人尽快准备, 在下也好尽快替郡主驱除邪祟。”
“没问题。”顾相国朝身旁的家仆示意, 家仆走上前,接过祁长昭手中的信纸, “今日天色已晚, 仙长便好生休息, 你要的东西我会尽快准备。来人,送仙长下去休息。”
祁长昭却没动。
他的目光落到了沈离身上。
沈离心头一跳,便听祁长昭道:“方才我在外面好像听到,这位公子也是来替郡主医治的?”
感觉到那道锐利的视线朝自己投来,沈离轻咳一声,刻意压低声音道:“原本是如此,不过既然这位……仙长已经知晓治疗郡主的法子,在下便不久留了。”
“等等。”
祁长昭出言阻止,回头看向顾相国:“相国大人,在下还需一名修为高深的助手,既然这位公子也是为了郡主而来,那便请这位公子留下助在下一臂之力如何?”
沈离:“……不了吧?”
顾相国脸上同样流露出迟疑之色,祁长昭又道:“公子既然敢揭下国相府的纳帖,想必应当深藏不露,临阵怯场,莫非公子与先前来的那群修士一样,是来照样撞骗的?”
沈离:“……”
……这人故意的吧?
屋内几道目光都汇聚到沈离身上,沈离强忍着想一拳往那人脸上揍去的念头,竭力维持声音平稳:“在下是不是来招摇撞骗的,要试一试才知晓,不是么?”
祁长昭凝视着他,略微弯了弯嘴角:“相国大人意下如何?”
顾相国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一圈,思索许久,才缓慢道:“那便按照霁云仙长的意思办吧。”
顾相国独留下沈陌,让家仆带沈离与祁长昭下去休息。
二人跟随家仆离开堂屋,沈陌的目光仍然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眸中泛起某种不易察觉的怀疑神色。
顾相国问:“世子说那名忘归仙长是府外遇见的?……世子?”
“……”沈陌被他唤得回了神,低声道,“是,小侄来到相国府门前时,恰遇他想要进府。”
沈陌想了想,又问:“相国大人,那位霁云仙长……当真信得过?”
“世子何出此言?”
沈陌温雅得体地露出一个微笑:“我不过是担心,若出了什么岔子,和宁会不会……”
“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顾相国道,“和宁如今每日昏睡,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再这样下去,我只怕她会一睡不醒。那位霁云是我一位旧友引荐,据说曾在一处神秘仙山修行,修为极高。至于那另一位……虽然看不出什么,可既然霁云仙长说可以一试,应当不会有问题。”
沈陌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敛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顾相国又问:“瞧我只顾着说话,世子可要先去见一见和宁?和宁许久没有见过你,如今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沈陌似是另有心事,他迟疑一下,滴水不漏地回答:“和宁郡主刚经过诊治,如今正是该休息的时候,我不便打扰,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
顾相国脸上的神情僵了僵,只得应了一声:“如此也好。”
另一边,家仆领着祁长昭与沈离二人穿过宅院。祁长昭与家仆走在前面,沈离没精打采地跟在他们后面,忽然有种刚出龙潭又遇虎穴的感觉。
不过祁长昭倒是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像是并没有认出他是谁。
家仆将他们领到一个宁静的偏院,又吩咐了人在院外候着,这才向二人告辞离开。
院中只剩下他二人,沈离看向祁长昭,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房门砰地合上,只留沈离呆愣原地。
沈离:“……?”
沈离盯着那紧闭的房门看了半晌,暗骂了句什么,转头走向院内另一侧的卧房。
合上房门,一道身影在他身后显形:“你打算怎么办?”
沈离没有回答,而是眉头紧皱:“你觉得,祁长昭为什么会在这里?”
琉光早适应这些时日沈离三句话不离祁长昭,正想揶揄一句,却听沈离又道:“我觉得不太对。”
第一次,他与祁长昭相遇,那人出现在了被古铜镜控制的村落,而后又阴差阳错去了春归楼。在春归楼夺取了古铜镜后,祁长昭便带着古铜镜不辞而别。
第二次,他奉命去调查灵脉,与祁长昭在云燕城重逢。那人的目的,是云莽山中的同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