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垂下,遮住了床榻上裴湛的身影。但,颜青却摇头:“人可以藏,血腥味却遮不住。”话落,官兵的搜查声近在咫尺,仿若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第12章 伤口颜青的话,让房间内的几人脸色突变。哪怕还沉溺在“轻易被推到”这一打击中的裴湛也立即回神,他下意识拧眉,想要起身,一动就牵扯到伤口,鲜血渗出浸透白布,剧痛让他意识有些恍惚。下一刻,瓷器破碎声乍响。青栀眸目欲裂,惊呼:“姑娘!”简瑶推倒架子上摆放的青花瓷玉器,没有时间给简瑶去犹豫,她蹲下捡起一个碎片,简瑶握着碎片的手有些颤抖。门外动静越来越近,简瑶狠狠闭上眼,碎片划过肌肤,似锦帛断裂声,下一刻,殷红汹涌而出,浓重的血腥味和屋中的气味混为一体。简瑶手一抖,碎片就应声落地。巨痛传来,她脸上血色霎时间褪得一干二净。床幔之隔,裴湛紧盯着女子,殷红的血在他视线中不断滴下,忽地,裴湛喉间涌上一股腥涩,他张了张口,涩得他眸底稍红,他无意识地握紧手,伤口牵动剧痛传来,也没让他移开一丝目光。他目光上移,落在女子脸上,她疼得肩膀都在抖,咬紧唇瓣,脸上没有一丁点血色,裴湛紧盯着她,似要将这一幕牢牢记在脑里。颜青疾步上前抓住简瑶的手腕,烛光在他脸上照出怒色,他挤出声:“这种事,姑娘可以交给我!”他不会质疑简瑶的决定,但这种伤害自己的事,却不需要她亲自来。没再给房间中人时间,门从外面被拍响:“开门,奉城主令搜查盗贼!”虽急促,但来人却尚算客气。简瑶疼得蜷缩了下,她咬牙,给青栀使了个眼色,让颜青去开门。门被打开,门口站着的不仅是搜查的官兵,还有守门的嬷嬷,嬷嬷一脸不安:“老奴刚开了院门,他们就闯进来了……”没给嬷嬷继续解释的时间,带队搜查的人就道:“城主府失窃,我等奉命搜查,简姑娘见谅!”说话的人,简瑶认识。凌统领,往日就是由他看守城门,是城主府的亲信。凌统领说话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房间中的情景,他刚走到院子,就听见一声脆响,不顾下人阻拦,他直接带人进来。门刚开,一股血腥味就扑面而来,让凌统领不由自主地就皱起眉头。但简瑶和林府的关系密切,谁都知道林府的那个傻少爷对简瑶的心思,城主对林府都得客客气气的,这也让凌统领对待简瑶时收敛了许多。简瑶被青栀扶起来,她疼得细眉蹙在一起,双眸染水,凌统领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收回视线。“请便。”简瑶没拦。她知晓,这种时候,越是阻拦,越容易让人起疑,她稍侧了侧身,不着痕迹地恰好挡住床的方向。她疼得厉害,只两个字说完,就倒抽了口气。凌统领收回打量的视线,皱了皱鼻子。“这屋里的血腥味——”话音未尽,凌统领就看看闭了口,他扫了眼地上的碎片和简瑶手臂上的伤,就猜到了这血腥味从何而来。简瑶窘迫地垂头:“让凌统领见笑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微垂,不自觉就是一道美景,可在场的却没有敢多看一眼的。锦绣阁的简姑娘招人,在羡城众人皆知,可敢沾惹她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的。青栀心疼得紧,急道:“请各位官爷查快些,姑娘的伤还要去请大夫呢!”说着,她瞪了凌统领他们一眼:“若是姑娘留了疤,我必向林夫人好好说道说道!”简瑶立即蹙眉打断她,对凌统领歉疚地抿唇:“民女管教不严,凌统领不要和她一般见识。”看似镇定自如,但只有简瑶知晓,她秉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未受伤的那只手藏在袖子中几乎掐破手心,好在她受着伤,这些异样未让旁人起疑。凌统领根本不在乎青栀的话,他从长奉街搜查过来,这样的警告他听了太多,哪些府邸能严查,哪些府邸需要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心里门清。房间不大,里面情景一扫就能全部看清。凌统领可没想得罪林府,简瑶这铁板钉钉上的林少夫人,他自然也不会得罪,不如趁机卖个好:“简姑娘严重了,青栀姑娘也是关心则乱。”“简姑娘的为人我们都清楚,女子家不能留疤,我们还要去下一家,就不久留了,简姑娘自便。”说罢,他拱拱手,带着身后一队官兵告退。直到凌统领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简瑶才彻底松了口气,这一泄气,被刻意忽视的疼痛顿时就漫上来,简瑶双腿发软地倒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急于救人是一回事,可彻底放松后,简瑶不过就是个针扎破手都要拧眉半晌的小姑娘。这么严重的伤,她还是第一次。这时候,简瑶才开始后怕,掉着眼泪去想,这伤口会不会留疤?她抽着鼻子,努力想要镇定下来,藏不住哽咽地吩咐:“颜青,你去请大夫。”刚青栀在凌统领面前说了会去请大夫,做戏做全套,简瑶不敢忽视这一点。颜青低着头,浑身气压甚低,听见简瑶的话,就立刻转身跑开。简瑶让嬷嬷回去休息。嬷嬷担忧地看了眼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就忙忙应声回去继续看门。等没了人,青栀把门一关,擦了两把眼泪,气狠狠地说:“姑娘日后不可再如此了!”她又怕又气,哭道:“什么事能有姑娘的身子重要啊!”青栀无父无母,自幼伺候简瑶,对于她来说,简瑶就是最重要的人,她看不得简瑶有一丝不好。甚至在心中有些怨怼裴湛,若非他不长眼地逃进来,姑娘何苦哉?哭了几声,简瑶就有些习惯了这疼痛,她咬牙用药水擦了擦伤口,这一步骤,直疼得她牙齿打颤,她刚要去拿金疮药,就发现手腕处被人握住。用力之大,简瑶根本挣不开。她茫然地抬头,就看见裴湛低沉的脸色,不知为何,简瑶觉得这时候的裴湛似压抑着情绪,浑身紧绷,让简瑶莫名噤声。裴湛一言不发,他沉默地拔开药瓶上的瓶塞,将金疮药细致地倒在女子伤口上。这过程,他一动不动地看过女子的伤口,从手臂到手腕,长长的一道伤口,不深,但皮肉分开,鲜血不停得涌出来。女子备的是上好的金疮药,止血效果明显。伤得不重。经验丰富的裴湛只看了一眼,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自然,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哪怕下定了决心,也不可能对自己下那么大的狠手。但裴湛的神情没有一丝缓解。上药过程中,简瑶不由自主咬紧唇瓣,忍着眼泪。她记得裴湛对她的评价,她救了裴湛,是有事相求,可不想在这时让他对她印象落差。半晌,简瑶有些受不了这气氛,她缩了缩手,没伸回来。错愕之余,简瑶不由得抬头,对上裴湛暗沉沉的视线,她忍着心中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疼……”不止伤口疼,裴湛攥着她的手太用力了,也疼。而且……简瑶朝裴湛的伤口看去,白布上渗满了血,那支箭射在右胸躺处,若非如此,裴湛哪还能撑到这个时候?“疼?下手的时候,怎么不怕疼?”冷不丁的嘲讽。简瑶错愕,下一刻,脸上浮现委屈。即使有求于他,但她若不是为了帮他,她又不是自虐成性,怎么会伤害自己?伤口本就疼得厉害,他不曾道谢,还出口讽刺,简瑶控制不住地有些委屈。裴湛眸中闪过一丝懊恼,他寻常说话都是如此,不顺心的就冷冰冰地嘲讽过去,他只是觉得女子手上的伤太过刺眼,并非想要训斥她。青栀收拾好碎片,就听见这一句,她顾不得其他,气得推开裴湛,挡在简瑶前面,咬牙不平:“狗咬吕洞宾!也不看看姑娘是为了谁!”阴阳怪气,明里暗里皆是嘲讽,青栀狠狠地瞪了裴湛一眼,才被简瑶拦下:“别说了。”简瑶垂着头,将情绪都藏在阴影中,轻声阻拦了一句。青栀恨铁不成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