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而来的消息, 将所有人都砸了个措手不及。
宁王府一众人尚未从“自家王爷已经是太子”的喜悦中缓过, 就得立即阖府自查, 撤去所有给年节准备的喜庆物件,换上了素色的衣裳。
皇上驾崩, 举国哀悼。
南云如今已经显怀, 虽还未妨碍行走, 但却也不似往日那边轻盈灵巧。又因着先前受过重伤的缘故,她大半时间都是在暖阁休养的,并不出门。
宫中传来消息之时,南云正在随着嬷嬷学剪窗花, 闻言先是一怔, 随后立即吩咐管家娘子率人整改去, 一应事宜都依着规矩行事,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吩咐完后,她随即也换了素白色的衣裳, 将钗环首饰都换了下来。
南云很清楚, 萧元景此时必定是已经在宫中, 等到一应事宜都料理妥当之后方才能回家来。皇上驾崩牵扯到的事情太多了, 兹事体大,只怕这几日都未必能见着。
她信得过萧元景的本事,故而也不会忐忑不安,能做的就是将府中诸事都安排妥当,不出差错就好。
近日来,南云孕吐的症状已经减轻, 腹中的孩子总算是乖乖地安静下来,不再折腾了。她按部就班地处理着府中事宜,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去征询柳嬷嬷的意思,安排得井井有条。
至于朝堂中的事情,她也听萧元景提了些,有所了解,但有萧元景在,也并不用她来操心。
虽说宫中诸事繁多,但及至晚些时候,萧元景还是特地遣了顺子回府来,着意嘱咐南云不必担忧。
“我明白,”南云拥着手炉,轻声细语道,“你还回宫去伺候,就说请他务必多保重,我同孩子一道等着他。”
皇上驾崩,合宫痛哭哀悼,三日后,停灵于寿元殿。
朝堂、内宫纷纷忙碌起来,筹备着新帝登基大典。
又五日,萧元景正式登基为帝。
为了稳固朝局,萧元景这几日都未能离宫,但每日都会遣人来给南云捎话,以免她在府中担忧。
南云料理着府中事宜,虽未出门,但却始终听着外边的消息。
不过十余日,萧元景就从宁王成了太子,尚未搬入东宫,就又成了新帝,可谓是天翻地覆。
别说旁人,就连南云都充满了不大真实的感觉,听着嬷嬷和侍女再提起萧元景之时恭恭敬敬称呼的“陛下”,也觉着恍惚。
萧元景登基后,并没急着将南云接进宫去,甚至没有给她个位分。
这落在有心之人眼中,便动了心思。
先帝驾崩没多久,朝臣尚不敢明着催萧元景娶妻立后,但私底下打这个主意的人却不在少数。而王府之中,也有多嘴多舌的下人私底下议论,觉着南云这是“失宠”了。
当初南云刚成了侧妃时,那些人便没少酸,想要看笑话。只不过萧元景从来都是宠着南云的,她们自觉被打了脸,便纷纷闭了嘴。
如今眼见着有这个苗头后,便又开始传些风言风语。
南云从前是性情好,懒得同她们计较,如今虽也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但却没再放任。毕竟她如今可是管着王府后院,纵着这些只知道搬弄是非的人并没半点好处,带得家风不争,说不准就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以她如今的身份,也犯不着亲自同那些人争论去,直接吩咐了管家娘子,将最出头的那两个给拉出来重罚了,撵出府去,算是杀鸡儆猴。
南云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这么久来就没动过怒,如今陡然改了作风,可谓是效果显著。
众人纷纷闭了嘴,再不敢多说半句。
“早该如此了,”晓玉看得痛快极了,同南云笑道,“这些人就是得寸进尺,你待她好,她也未必知道感恩戴德。非得重重地治了,方才能乖乖地闭上那张搬弄是非的嘴。”
说完,晓玉又隐晦地安慰着南云,让她不必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南云小口地喝着燕窝,无声地笑了笑:“我信得过他,所以并不担心。”
任旁人怎么说,她自个儿的确是不急的。
南云与萧元景心照不宣,可绝大多数人,却都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空缺的那个皇后之位。
萧元景登基之后,雷厉风行地撤换了一部分朝臣,彻底剪去了秦王的羽翼,提拔上自己信得过的,又或是有真才实学的。
等到朝局稳固之后,他下旨迎南云进宫,封后。
诏书一下,朝臣纷纷炸开锅来。
原本家中有适龄的女儿,盯着皇后之位的,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等着看笑话的,更是受了惊吓,只觉得脸火辣辣的,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除却早就知情的,谁也不敢信,新帝竟然真的要立这么个出身平庸的女子为皇后。
萧元景并没有征询朝臣意见的意思,可一众老臣却坐不住,结伴进宫来求见,希望于能够让萧元景收回成命。
老臣们痛心疾首,一副萧元景不改主意他们就要撞死当庭的模样。
加之萧元景刚继位,这些人便有些倚老卖老的意思,恨不得将三十六计都搬出来,说什么的都有。
先帝在时,曾很是怅然地同萧元景感慨,说身为帝王,要思虑的事情太多了,情爱也是由不得自己的,终有一日他会明白。
萧元景那时就不认同,到如今被群臣胁迫着,仍旧不认同。
诚然那话有三分道理,可归根结底,却还是看自己怎么想的。若是站定了不动摇,朝臣再怎么说,也碍不着什么事情。
只要朝堂政务能料理好,何必用后宫来稳固?
无非就是用情不够专一,又想着走个捷径,不愿意为此费力气罢了。
萧元景从来不吝于为南云多走些“弯路”,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