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和萧定坤怎么走在一起的。这种痛苦, 霍锦泽无法言说,因为无法言说, 而更加憋屈难受。哪怕这样,霍锦泽依然可以安慰自己,一切都是缘分,他和福宝之间有缘无分。这个世间的一切痛苦,当你把它归结为命运缘分这种玄之又玄的因果上,那么人的痛苦和自责就会减轻。本来就是无法改变的,自己哪怕做得更好也无济于事,当然也就不会那么责备自己了。但是,霍锦泽没想到,自己今天遇到了生银,忍不住质问了生银后,生银竟然那么说。她竟然说,本来福宝应该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只不过这一世,萧定坤横刀夺爱,把福宝抢走了。生银鄙夷地望着霍锦泽:“福宝会和你在一起,结婚生子,你以后会很有成就,你们在一起将非常幸福,但是现在,萧定坤抢走了你未来的妻子,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自己的妻子被抢走吗?”妻子?这两个字眼,莫名地冲击着霍锦泽的心,一次次地仿佛锐利的铁器,刺向霍锦泽,让霍锦泽痛苦不堪。他恍惚中甚至觉得,生银说得是对的,福宝……原该是他的。福宝是被萧定坤抢走了。此时的霍锦泽望着这样的福宝,想着生银说的话,眼神竟然有些恍惚,他甚至好像觉得,福宝本该是他的,就该是他的。福宝本来就觉得今天的霍锦泽有点不对劲,现在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了。“霍锦泽,你没事吧?你又是哪里不舒服?”福宝小心地问。“我没事。”霍锦泽盯着福宝,舔了舔干涩的唇,哑声问道:“我想问你个问题。”“嗯……你问就是了。”福宝越发觉得霍锦泽怪怪的。霍锦泽看着福宝那提防的神情,心里一阵阵泛痛。他当然知道现在的自己莫名其妙,也知道自己的行径在福宝看来多么怪异,但是他就是想知道。不问清楚,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无法安宁。所以他终于忍不住开口:“福宝,我喜欢你。”福宝听到这话,则是彻底意外了。她惊讶地微微挑眉。她一直知道霍锦泽对自己没什么好感,即使后来霍锦泽解释了之后,两个人已经冰释前嫌,但霍锦泽和自己一直是比较疏离的。至少,无论如何,两个人都算不上熟。可是现在,霍锦泽竟然突然对自己说出这种话。霍锦泽苦笑:“怎么,很奇怪是吗?”福宝觉得很奇怪。但是她看着霍锦泽,想起霍锦泽那天奇怪虚弱的样子,她不想刺激霍锦泽,所以她沉默了一会后,用平静的语气说:“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已经在谈对象了,希望你以后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霍锦泽看着福宝那平静的样子,他说喜欢她,她平静无波,毫无反应,甚至还祝他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心里一声苦笑,但还是问道:“我喜欢你,你真得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福宝摇头,微微蹙眉:“锦泽,可是我不喜欢你,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我已经在谈对象了,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过来向我告白,然后要求我背弃我的对象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提起萧定坤,霍锦泽眸中陡然窜出火来:“你就认定了萧定坤?你想过没有,也许他根本和你不合适,他根本不是你命中的丈夫,你难道不应该再多想想。”福宝莫名,拧眉打量着霍锦泽,她意识到现在的霍锦泽很不对劲:“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又到底要做什么?”霍锦泽脑子里一热,生银所说的那些话犹如魔咒一般箍在他脑子上,他不断地回想,眼前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看到福宝成为了他的妻子,仿佛看到这个世上原本不该有萧定坤这人。他睁着带了红血丝的眼睛,盯着福宝:“你知道我是谁吗?”福宝审视着霍锦泽,心里已经满是防备:“你不是霍锦泽吗?”霍锦泽,咬牙切齿地道:“对,我是霍锦泽,但我本来应该是你命中的丈夫。”福宝沉默地看着霍锦泽。今天的霍锦泽实在是太过古怪了,这让她不由得想多了。譬如一直以来都很古怪的生银,譬如仿佛知道一些前情的萧定坤。又譬如眼前这个分明怪异到极致的霍锦泽。这些事在她脑子里交织,最后幻化成一种可能。定定地望着霍锦泽,过了很久,她终于开口:“我只知道这辈子,不知道上辈子,人活一世并不容易,缘来是你,缘去是空,我只需要记住我应该记住的人。”霍锦泽听到这话,一世眼里浮现出迷惘,迷惘之后,是更深沉的痛苦。莫名错过的机缘,真得就这么错过了吗?福宝垂眸,轻叹了口气:“这个世间本来没有什么永恒,一念之差,世事便已经变幻千百回,一个眼神,一句话,足以让你所以为的一切面目全非。”她并不知道所谓的上辈子是什么样子,也不需要知道。无论是霍锦泽,聂老三媳妇,还是生金生银,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这不过是在浩瀚人海中的一段缘分,或许上一世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这辈子就已经注定无缘了。“面目全非吗?”霍锦泽低下头,喃喃地念着这句话。福宝已经走远了。而在不远处的拐角处,萧定坤站在那里,沉默地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第182章 大结局上到了初三的时候,福宝带着宁慧月于安民并于敬跃过去县城里逛逛, 谁知道恰好遇上了李明栓夫妇, 李明栓夫妇见到了福宝自然是喜出望外, 问起福宝家里的种种。福宝说起自己认亲的事,又把自己的家人都介绍过了。于安民等人早就听福宝说起这位李书记对自己女儿的帮助,听说这就是李明栓夫妇,自然赶紧上前握手,彼此交换了姓名, 竟然发现之前于安民负责过的一件事, 竟然和李明栓有些关系, 这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李明栓诚恳地向于安民请教了那个项目的具体情况,毕竟他是县城里的负责人,对于上面具体的安排不清楚, 也有些摸不透, 于安民见此, 知道这也不是外人,便把保密范围外能说的都和李明栓交流了下, 李明栓自然是感激不尽。两边都聊得不错, 干脆大家一起吃了个饭,孙燕红说起福宝来, 不免多说了几嘴:“福宝可是个爱读书的孩子,当时来县城里, 一去新华书店,她就挪不开眼睛, 那样子,恨不得把新华书店搬回家呢!”福宝抿唇笑了:“当时还多亏了孙阿姨,把自己的书票给我用,不然我哪能买到书呢!”宁慧月握着孙燕红的手:“我听福宝提过好几次,说你当时如何帮她,还说那时候紧要关头,县城里的粮食紧张,是你特特地让健柏给她送了油条果子干粮啥的,可是帮了大忙。”孙燕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哟,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当时书票多,用不完!再说福宝真是可人疼,我当时看到就喜欢,她又懂事,又聪明的,这样的孩子谁不疼啊!”当然不好意思说,当时确实是稀罕福宝这孩子,还想着,以后要是能给自己当儿媳妇多好啊。不过现在福宝是京师大学的大学生了,自家明栓虽然也不多,但是那学校牌子还是不如人家福宝,再说福宝那么优秀,又找了这样的爹娘,怕是自家明栓反而配不上了。一时李健柏也过来了,看到福宝,倒是怔了下。孙燕红赶紧给李健柏介绍过了,李健柏礼貌地和于家一家几口打了招呼。宁慧月看着那李健柏,一时倒是也是喜欢得很,小伙子长得模样不错,又有礼貌,也是好大学的大学生——虽然还是不如自家福宝好。当下两边家长好生在那里聊天,聊得倒是热火朝天,福宝恰好挨着李健柏,便和李健柏说起话来,无非是交流下你们学校如何,我们学校如何的,双方又留下来了通讯地址,回头可以互相写信。李健柏又说起同学聚会的事:“大家商量着,高中来一次聚会,大概是在初九吧,好几个同学都提起你,说是盼着你过去。”李健柏没说的事,不知道多少同学对福宝感激不尽,他们都觉得,是福宝改变了他们的人生,想好生和福宝聚聚,聊一聊,一起说下如今在大学的变化和烦恼,想听福宝讲讲。于安民听他们要同学聚会:“这个好啊,那福宝你就留在这里晚回去几天吧,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同学之间的感情是最单纯也是最值得珍惜的,以后步入社会,你们再也没有获得这种友情的机会了。”本来他们是计划初六就回首都的,现在听到这个,自然是想让福宝留下来参加同学聚会。宁慧月也同意:“到时候我们带着你爷爷先回去,你留在这里,同学聚会必须参加,顺便也可以多陪陪你奶奶和你娘。”李健柏期望地看着福宝,他当然也希望福宝能参加这次的同学聚会的。福宝想想,点头:“好,那我等初九之后再回去吧。”他们学校开学是农历正月十六,而爸妈单位上班是初八就上班,为了这同学聚会的事,看来只能分开回去了。两家子这么聊了一番后,宁慧月和孙爱红这里也就罢了,于安民和李明栓自然是惺惺相惜,男人嘛,本来大家聊得来,事业上又有点瓜葛,最后自然是热情地握手,表示以后一定常联系。坐着牛车回去大滚子山后,宁慧月把这事一说,苗秀菊刘桂枝等自然是赞同,她们也是希望福宝多留一段时候,至于萧定坤那里,当下默了片刻,却是道:“那我也留下吧。”福宝有些意外:“你不是初八还有事吗?” 萧定坤淡淡地道:“不是什么重要的是,可以往后推。”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之后都暗笑了,苗秀菊更是直接道:“哎呀,咱福宝在哪里,定坤就在哪里,这是不舍得走,行行行,没啥,你都舍得扔下你的买卖,那我们这里还能不舍得几顿饭?”这话惹得大家都笑起来,福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没说什么。萧定坤能留下,她当然是高兴的。如今两个人之间许多事也差不多说开了,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只恨不得天天腻歪在一起呢,只可惜现在是老家,她两边的父母都看着呢,平时连和萧定坤多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他愿意留在老家多陪陪自己,自己自然高兴。而萧定坤在几个女人的笑声中,轻咳了声。他平时都是极稳重淡定的一个人,难得的一点不自在被大家看在眼里,不由越发笑了。——腊月初六的时候,顾家几口子并霍锦云苏宛如等,一起坐上火车离开了大滚子山,平溪村的乡亲把他们送出去老远。送走了这么多人,顾卫东家好像一下子空了下来,倒是有些落寞,不过好在过了初七后,初八就是要开业的时候了,县城里的门市,顾卫东的买卖,还有刘桂枝对接工厂里的活也都要开始干了,就连村口的小理发馆里也噼里啪啦放了一挂鞭炮,讨个吉利。因为于家人霍家人都走了,只有萧定坤还留着,大家一打听,这才知道萧定坤和福宝谈上了,当下也是感慨多了,想当年萧定坤下乡的时候,那是多厉害的一个少年哪,比一般大人都能干,当时福宝还是个小娃儿呢,没想到十几年过去,这两个人竟然成了,也算是缘分了。萧定坤对于大家的诧异,倒是淡定得很,这几天顾卫东开始做买卖了,也会请教他一些事情,他到底见识多,便给顾卫东出了一些主意,顾卫东觉得很是受用。对于这个“准女婿”,顾卫东是没有老丈人的谱的,他之前就很敬佩萧定坤,如今人家成自己准女婿了,他依然敬佩得很。而萧定坤这几天在顾家,除了帮着顾卫东出谋划策,他还和刘桂枝聊了一下刘桂枝现在的服装制造,按照他的意思,刘桂枝的服装制作中有很多中国特有的传统元素,这些元素如果卖到国外去,也许反而能有很好的销路。刘桂枝听得有点懵,宁慧月说让她卖去首都,她就心里发怵,觉得没底,怎么现在萧定坤干脆说让她去国外卖呢?萧定坤却是很看好的,顺势给出了刘桂枝一套完整的策划方案,甚至说起了要在平溪村投资建造一处工厂,专门生产当地传统的服饰,由他来销售到国外去。工厂?顾卫东等人听着有些不可思议,萧定坤便没多讲,他已经开始考虑着,如果在平溪村投资工厂,那基础建设成本是多少,人工成本是多少,以及运送到国外的物流成本将会是多少。他现在是做外贸生意的,自然对国外的市场需求有自己的把握,觉得这个买卖是能做的。到了腊月初九的时候,福宝和顾胜天要去县城里参加同学聚会,福宝特意问萧定坤:“你去不?”萧定坤这个时候正帮着垒一处猪圈,因为苗秀菊说想再养两头猪,听到这话,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你同学聚会,我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