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 乔眠终于停下,低头闭着双眼埋在他的怀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 不敢说话。
沈云黎依旧仰头望着天空的姿势, 沉默着,古井无波。
从天空俯视,两个人相拥依偎在无边的草地, 风轻轻地吹, 无限温柔浪漫。
而事实却是失声到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连世界都忘了他们的存在, 沈云黎起身, 沉默地将她拉起,又沉默地走向倒在地上的摩托,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摩托车只是轻倒在地上, 没有摔坏。
死水般的空气终于被一阵轰鸣声打破,沈云黎面无表情地启动车子,车身好似离弦的箭般飞驰出去,转速表上的指针瞬间跳到一百,并且接着往上攀升。
乔眠坐在后面,双手下意识地想抱他的腰, 却最终抓住了后面的某处。
几近脱离地心引力的速度,不知到底想要摆脱什么,璇旖浪漫被抛在身后,和漫天破碎的火烧云。
天黑尽了, 两个人回到家,站在玄关处乔眠连灯都不想打开,诺大的地板她也不知道站在哪里,黑暗里,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颤抖。
今天是她疯了。
那么多年的喜欢,为了坦白心意在脑海里预演了千百个的剧本,都没用了,都在她的冲动里没用了。
她还没准备好,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云黎打开灯,室内一片明亮,他越过她走向客厅,缓缓坐在沙发上,对面的液晶屏幕倒映着他的轮廓,黑色的剪影。
乔眠依旧站在那里,不知是进,还是退。
她不敢靠近一步。
这么过了十几分钟,沈云黎从沙发上起来,拿着车钥匙准备出门,从始至终,没有看乔眠一眼。
乔眠注视着地板,眼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很近,过去了……
“叔。”
带着颤抖的尾音,在他过去的一刹那,乔眠在他身后拉住他的衬衣,小小的一片衣角。
沈云黎停住了。
然而,乔眠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太冷漠了,太冷了,一个字都不想跟她说,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来到这个家六年,乔眠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真的可以这么冷酷残忍,好像万年的寒冰将她重重包围,她只觉得心脏要疼死了,不能呼吸,好冷……
乔眠眼中氤氲着泪水,直接从眼眶掉落,打在胳膊上,落在地板上。
沈云黎的目光始终平视着前方的门框,没有丝毫波动,接着,转身离开了。
手无力的脱落,她只听到关门的声音。低头注视着地板的眼睛,眼泪不断地往外涌,乔眠终于站不住了,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无力地嚎啕大哭。
像被世界抛弃的孤儿。
沈云黎驱车来到酒吧,没有强烈的金属鼓点,没有闪烁的灯光,没有衣着暴露扭动的腰肢。
只有一杯又一杯不停地酒。
气氛不算很吵,沈云黎坐在吧台前,面前摆着五颜六色的酒,那份强撑的冷意,坍塌了。
以前所有解释不通的地方,那些微妙的氛围,那些莫名产生的怪异,今天都明白了。
在希尔顿酒店她过激的反应。
她说高考之后再让他交女朋友。
她不喜欢郁晨。
出差时她无数个未接来电。
她的眼泪,她的试探,她的质问。
她赤|身睡在他的床上。
在商场她玩笑的说让他娶她。
……
沈云黎端起酒杯,猛地一饮而尽,胸腔内酝酿着燎原野火,让他愤怒的,不是她吻了他,而是她吻了他之后,自己内心深处升起的隐隐雀跃。
想抱她。
仿佛事情本该就是如此……
沈云黎捏着酒杯,青白的指腹仿佛再稍一用力,坚硬的玻璃就会在他手中碎掉。
昏暗的光线中,男人身上还穿着翻领的灰色衬衫,但那仅存的温和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戾气和野性,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就好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杯接着一杯的酒,没人敢上去搭讪,调酒师扫了一眼他面前的空酒杯,偷偷地将酒精浓度降低。
沈云黎目光有些挫败,这是个死局。
忽然间想到去年冬天公司的酒会,郁晨出现后她通红的眼眶,星野拼命护着她的样子,以及回到家她关在房间偷偷哭……
所以,她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沈云黎眼睛有些酸涩,他闭上眼睛,无力地揉了揉眉心。
郁晨和晟闻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她长大了总跟他待在一起会让人误会……他们是单纯的担心还是早已经看出来了?
沈云黎内心升起浓重的不安,有些慌乱,他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她还这么小,十八岁,一切美好的开始,他不想有任何把柄让她以后被别人指指点点。
为什么他没有早点看出来,沈云黎也有过隐约的察觉,但全被她巧妙的化解。从美国回来的晚上,她躺在他的床上,修长的双腿和白嫩的肌肤,从那天夜里开始就总出现在他的脑海,他只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错愕和不齿。
他们不该这样的,错误就该扼杀在梦里。
漆黑的房间里,乔眠躺在床上,她已经不哭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泪。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无所事事,或者什么都做不了,只是毫无希望的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