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邱觉得自己每天都很累, 心神疲惫的那种累, 这种感觉自遇到这两兄弟以来与日俱增。
他看着魏苏慎, 目光道明一切……希望说话能经过大脑。
魏苏慎：“依照我的推断, 他很快就会从医学朝其他领域过度。”
姜邱冷笑着让人遣他离开, 魏苏慎被强制离开前，姜邱忽然说了一句：“没有人是万能的。”
他不相信方杉还能做出建树。
虽然被带入实验室前，魏苏慎乘坐电梯时是被蒙着眼睛, 但姜邱还是做了以防万一的准备。在其居住的客房门口新增了两位异能者看守。酒店楼下也有人盯梢, 防止爬窗事件的再次发生。
魏苏慎并没表现出任何自由被剥夺后的烦躁不安，偶尔还会要求门外的异能者帮忙买东西，平静的让负责看守的人都起疑。
“你不担心？”其中一人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
魏苏慎：“很快你们的老板就会来找我。”
问话的异能者认为这是在精神状态错乱下产生的幻想, 令他惊讶的是, 就在魏苏慎给出回答的当天下午, 姜邱真的来了。
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清瘦, 娃娃脸都快成美人尖, 眼眸如深渊黑的透彻, 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如果我拿你的性命作为威胁, 逼他收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语气严肃的像是在探讨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魏苏慎：“零。”
在姜邱微微皱眉的时候，魏苏慎却是勾起嘴角：“有些时候武力不能代表一切。”
还要看你身后的靠山。
姜邱联想到这些日子方杉那些古里古怪的发明, 突然意识到他可能给魏苏慎留下了后手。
“你奈何不了我，”魏苏慎淡淡道：“与其浪费时间, 不如……”
姜邱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合作？”
魏苏慎：“求我。”
“……”
姜邱当然不可能低头, 寒声道：“别太过分, 真要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魏苏慎静候下文。
姜邱：“我便日日纠缠于你。”
听说失恋的痛苦足以摧毁一个人, 或许方杉会因此堕落。
魏苏慎盯着他不说话。
姜邱扶额长叹，当然知道这条路行不通，停顿了刹那开始介绍方杉的新发明：“他研究了一种机器，人快死的时候完整的取出大脑放在操作舱，可以以这种状态继续存活三到五年，并且借助机体行走。”
魏苏慎眼皮一跳……这都是什么反人类的操作？
恐怕姜邱都没想到，方杉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功不可没’。系统汲取新知识的能力一流，姜邱提供的资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条全新的公式，可以成为无数问题的解答。
像开拓的科学家一样，系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姜邱咬牙道：“天要其亡，先令其狂。”
魏苏慎微感诧异：“你不开心？”
姜邱一怔，用一种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他：“为何要开心？”
他想要的是控制世界，而非毁灭。
魏苏慎跳过这个话题，跟着姜邱先去实验室转了一圈。
方杉看到他要比前一日热情一点，但依旧是满心满眼的实验。因为有了不少新产品，拉着魏苏慎开始一一介绍，大致有了判断后，魏苏慎找借口离开。
姜邱：“想到办法了么？”
魏苏慎回忆起上个世界，人类在经过海啸的劫难后衍化成人鱼生存，遂即理智建议道：“可以试着培育出一个新的物种，只要生命力足够顽强，就不怕折腾。”
姜邱的思维方式迥异，还真的就这个提议深思。
“不知为何，”他边思考同时盯着实验室的大门沉思：“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平日里姜邱谈正事的时候，李不凡就藏在暗处履行保镖的职责，从来不会插话，今天有了第一次例外。
“主人。”他低低叫了声。
姜邱目中闪过被打扰的不悦。
李不凡：“我有个想法。”
姜邱脸色稍霁：“说。”
李不凡指着实验室：“一个想要灭世，”转而面向魏苏慎：“一个想要创世……”
最后他看着姜邱：“一个想要救世……出发点都不一样，你们在探讨什么？”
姜邱一向认为这个属下脑子不太聪明，正是如此，忠诚度高，他才敢放在身边用。但在此刻不得不承认，话说得十分有道理。
不欢而散后，各自回到客房思索。
魏苏慎的生活向来比较规律，往常这个时候他是要看会儿书，然后在窗边站上一阵。方杉经常还因此嘲笑他矫情。
然而今天，魏苏慎一回房便靠在窗户边的墙角，抱臂沉思。系统并非不知轻重，正常情况下肯定会以任务为重，为什么这次会例外？
客房门在这个时候开了，本以为是有万能卡的姜邱，走进来的却是方杉。
魏苏慎：“我以为你会和实验器材长久幸福生活下去。”
方杉挑眉：“我以为宿主会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
四目相对，各自别过脸。
方杉猜人心思的本事一流，自顾自道：“其实对于研究的热情，早在几日前就消退。”
魏苏慎：“没了新欢，来找旧爱？”
“……”
正当方杉准备继续开口，魏苏慎换了副正常的语气道：“你是在试探？”
方杉晃神了一下，尔后笑着点点头：“先前就说过这次任务模棱两可，加之姜邱的性格，难度其实不大。”
话说到一半，停下来后安静了许久，才再度开口：“宿主的任务很快就会完成。”
两人在沉默中吃了一顿晚餐，果不其然任务完成提示音响起。
魏苏慎看着他，顿时明白系统的这一番作为。
方杉因为吃饱舒服地眯着眼：“任务目标是在规定时间内毁掉白博士最新研制的病毒，如今h5都诞生，最早的h自然会被顺势淘汰。”
说完给自己和魏苏慎拍了张照片：“集齐了。”
魏苏慎看着桌上摆着的日历，忽然道：“离初雪都有小半个月，这次完成的很快，回去后可以请你喝杯酒。”
方杉知道他是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罕见的没有因为听到酒表露出激动。
“其实我对时光回溯的执念不深，”方杉缓缓道：“只是觉得心头有疑惑的感觉不大舒服。”
魏苏慎轻轻握住他的手：“我明白。”
夜晚总是能令人轻易放下防备。
方杉呈现出无害的状态，享受着夜晚的静谧：“宿主没有阻拦，关于这一点，我很感激。”
魏苏慎见时机差不多，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了一些：“感动么？”
方杉迟疑了一瞬，微微颔首。
魏苏慎变戏法似的手中出现一枚戒指，目光充满暗示。
方杉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错愕，然后定格在一个表情：平淡又似乎蕴含千言万语。
魏苏慎在他怔神的时候已经把戒指套上，系统回过神，认清当下的状况：“宿主在求婚？”
魏苏慎满意地看着被套牢的手指，点了点头。
方杉：“……可我好像还没开口说好。”
魏苏慎：“但你说了很感动。”
“……”
方杉一直以为有关时光回溯看前任之事宿主不在意，现在才知晓是这份在意从一开始被掩饰的太好。
魏苏慎不常笑，今天却笑了两次，一次是对着姜邱时的漠然，还有就是当下，有些诡异。
他保持着这种微笑：“记得回溯时也戴着。”
方杉慢悠悠抽出手，讪笑一声：“宿主开心就好。”
魏苏慎不同于他，向来能分轻重，解决心头的隐患后，把注意力放回现实：“准备回去。”
方杉摇头：“虽说世界会自动补齐漏洞，但留下一个烂摊子总归不大好。”
魏苏慎：“所以？”
方杉咧着嘴：“我想在短时间内教会姜邱一些做人的道理。”
这恐怖的笑容不是冲着自己来，魏苏慎竟还是不由打了个寒颤。
·
休息半日，系统又开始进入了疯狂的研究。助手已经跟不上他的思路，姜邱不得已在旁边帮忙。
理智时刻提醒着他要尽快喊停，然而每次看方杉工作，便身不由己如同海绵，汲取着那些奇思妙想作为营养。
方杉盯着显微镜：“帮我拿只小白鼠。”
过了一分钟还没等来要的东西，方杉侧过脸，姜邱正在旁边低着头，垂下的刘海遮住了一部分表情。
“我们……是不是该收手？”
不大的实验室，自从方杉进入后，似乎随手一抓都能找到生化武器。
方杉嗤笑一声：“胆小鬼。”
姜邱：“你的实验稍有不慎，造成的后果不可预估。”
方杉亲自去取了一只小白鼠：“那便按照你的意思来。”
姜邱皱了皱眉，似乎不相信他会如此轻易妥协。
方杉态度随意，视线扫了眼实验台：“至于这些成品，送给你了。”
姜邱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方杉摆摆手往外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这些东西只要我想，随时可以制造。但愿下次你能成功阻止。”
姜邱盯着他的背影，双手紧紧攥紧。
自打这一天后，再无人见过魏苏慎和方杉，但对于姜邱，他始终觉得暗处有一颗定时炸|弹。开始更加努力的投入科研，从方杉留下的实验品中锐意创新。
为防方杉会在未来的某天卷土重来，姜邱曾设想过无数种对方可能采取的手段，同时设想可以与之抗衡的对策。
又过十年，末世平稳结束，人类迎来了充满希望的新篇章。而姜邱——
他被写进了教科书里。
当下唯一活着的，被各国同时编入教案里的传奇人物。据说末世能够结束的如此顺利迅速，全都是依仗他的发明。
传奇本人已经三十多岁，快要步入不惑之年，少年时的一些志向渐渐消磨。一日无事，姜邱翻阅起当下的教科书。
“作为一个伟大的发明家，他有着宽广的胸怀和无私奉献的精神……”
单看了两句，就读不下去，姜邱偏过脸望着窗外面的景色，末了以手扶额长叹一声——
“何等的公开处刑！”
225、最是人间留不住
五张照片被摊在桌面上。
正凝视它们的人一动不动, 有如雕塑般静止。若非窗台上的花叶被风吹拂，或许时间给人的感觉都是凝滞的。
魏苏慎安静站在一边, 以同样的姿势望着方杉, 贯彻的原则似乎是敌不动, 我不动。
又过去几分钟，方杉先是眼珠子一转, 尔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去还是不去？”
魏苏慎习惯性按眉心：“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
“话虽如此, ”方杉按着心口：“忽然有点小紧张。”
魏苏慎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方杉说出隐忧：“时光回溯听上去就不靠谱, 我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系统333正巧从走廊路过，看到门没有关严, 而方杉蹙着眉, 顿生警觉，从外面探进半个头：“你们又在作什么大死？”
方杉无视他言语上的不恭，反而亲切地招招手, 吓得系统333脖子一缩, 后悔冒这个头。
“快进来。”
系统333小心翼翼伸进来一条腿, 然后整个身子从门缝中挤进来，笑容发虚：“我就是想去楼下倒杯水。”
方杉不肯轻易放过他：“可曾听闻过时光回溯？”
系统333点头：“总部不是发了文件，说什么执行够任务就能进行回溯。”
说到这里面色微微一变，猜到了方杉想要干什么。
“我正欲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对此你怎么看？”
好歹算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系统333给出的建议还算中肯：“依照你的运气，最好能提前想好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方杉眯了眯眼：“英雄所见略同。”
边说着拉开抽屉，将一幅足足有三米长两米宽的长卷展开, 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系统333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头晕目眩。
方杉：“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完善补充？”
系统333被逼看完了全部，在头昏脑胀中缓缓开口：“你无非是想知晓邪神的真面目。”在方杉点头的同时，指了指魏苏慎：“那他去么？”
方杉继续点头。
系统333揉了揉太阳穴：“最坏的情况不过是你的宿主和邪神是前世今生的关系，一样的人出现在同样的时空，有一个就要魂飞魄散。”
“……”
突如其来的可怖沉默，系统333观察两人的表情，挠了挠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近墨者黑，和方杉相处久了他也开始渐渐迷恋上一些没营养的脑残偶像剧。
没有半分回应的情况下，系统333喉头动了动：“这种奇怪的脑补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方杉一脸深沉：“不，你说的很有道理。”
虽然狗血又不合逻辑，但依旧存在着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系统333见状忍不住捧腹大笑：“你们该不会真的相信什么前世之说？”
“自然不信。”
“无稽之谈。”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落下。
魏苏慎和方杉对视一眼，主动开口道：“我突然想起公司最近有一项重要的业务需要洽谈。”
方杉：“工作为重，时光回溯不用做任务，这次就由我独自前往。”
魏苏慎：“祝旅途愉快。”
旁观的系统333眼角抽搐，脸色不是很好道：“贪生怕死到这个境界，你们该好好反省。”
还想多说几句感言，方杉一个眼神扫过，他瞬间乖乖低头做人。
提交了五张照片后，瞬间弹出提示：
1.时光回溯尚在测试阶段，有一定风险。
2.回溯中可能遇到色彩缤纷的特殊情况，未成年系统不得入内。
魏苏慎和系统绑定，方杉能看见的他自然也能。
“第二条是什么意思？”
方杉努力保持笑容解释：“特殊情况一般是指……”
魏苏慎不留情面地打断：“我指的是前面那个形容词。”
方杉还在措辞的时候，系统333嗤之以鼻：“666肯定是黄色，至于你，相应的就是专属绿。”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未来得及散开，就听砰的一声，系统333被踩在地上，地板都裂了几条缝。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这不是二楼，方杉能把他踩进地底留着明年生蘑菇。
系统333艰难地爬起来，为了讨好方杉避开魏苏慎小声在他耳边道：“反正时光回溯时魏苏慎不在，即便你偷偷过上一妻一妾的生活，也无人知晓。”
方杉下意识看向某人站立的方向，用七分笃定的口吻道：“他好像能听得见。”
系统333极其缓慢地扭过脖子，发现对方正冲自己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
条件反射咽了下口水，系统333死死攥紧方杉的袖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