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好像比上次他见到的那次又瘦了些,下巴看着都尖削了许多。
也难怪。这一大家子每天的吃喝都是一笔开销,全凭姑娘一个人在张罗着。听娘说姑娘新近又接了绣铺的活儿,夜以继日的都在刺绣,还要操心少爷的学问,怎么能不瘦?
林绍有心想要叫林清瑶不要这么辛苦,但嘴巴张开之后又合了起来。
他是个什么人?只是个下人罢了,怎么能过问姑娘的事?而且,就算他说了这句话其实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上下嘴唇一碰的事,能有什么用呢?也帮不到姑娘一点儿忙。这养家的重担依然还是姑娘担着。
他可真没用!
林绍脸上的神色就有些黯然起来。
林清瑶倒不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看到他就对他笑了笑,然后说道:“将冯氏和她女儿带到前厅来。”
林绍恭敬的应了一声是,转身自去了。
等到冯氏和林清兰带着丫鬟被领到前厅的时候,就发现林清瑶已经在那里了。
看到她们两个人进来,林清瑶还从椅中起身站起来,面带微笑的叫了一声堂叔母。
不管冯氏一家子以前对她如何的薄凉,现在面上她都不能失了对长辈的礼数,这是她从小受到的教养。
但是冯氏可没有她这样的好教养。一进屋就寻个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一张脸阴沉的仿似下一刻就会滴下水来。
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林清兰也有样学样。进屋来连一声堂姐都没有叫,也寻着一张椅子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不过相比较冯氏只阴沉着脸不说话不同,林清兰一坐下去就不高兴的嚷嚷开了。
“你这里可真是比皇宫还难进啊。一个下人罢了,竟然敢将我们关在门外这么长时间?你们家就是这样待客的?”
现在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起来,虽然门外是有阴凉的地方,但吹过来的风那也是带着热气的。而且被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像个什么样子?所以冯氏和林清兰这会儿心里面都是一肚子的火。
站在林清瑶身边的丁香听到这句抱怨的话,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这话说的,就好像皇宫是你家后花园,你想进就能进似的。也不想想就一个无官无职的普通人家,最多也就能站在皇宫外面远远的望一眼城墙罢了,倒敢在这里说这样的大话。
林清瑶面上笑容未褪,说道:“天热,人容易躁,也难怪兰堂妹脾气这么大。不过我倒觉得在外面等一等也没什么。想那年,正月里我去你们家拜年,可是在寒风里面等了足足一顿饭的功夫呢。”
她这话说的轻声细语的,也绵里藏针,叫冯氏和林清兰听了,一时都发不起脾气来。
当年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可这都已经过去一两年了,没想到林清瑶竟然还这样清晰的记得。
这也太小心眼了吧?!
林清兰鼻中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林清瑶觉得心里舒坦的很。
纵然她现在已经被日子磨去了表面的棱角,不复当年骄横跋扈的性子,但她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的。
以往这些人对她的伤害,她都是记着的,从来就没有大度的原谅过。之所以平日不说,只是不想为难自己而已。
但是这些人要是以为她好欺负,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合适的时候她肯定会反击回去的。
“刚刚听说堂叔母过来是因为有事找我?不知道是什么事?”
也没有叫丁香给冯氏和林清兰上茶。
以前父亲和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家里经常有往来的人,母亲就特地将旁边的一间厢房改为茶房,还特特的拨了两名下人过来,嘱咐若有客人来,就让他们两个人立马烧水泡茶送过去。
今时不同往日,家里一总儿就这么几个人。而且因为常年也没有什么人过来,那处茶房早就废弃不用了,这会儿若要茶,就得去厨房现烧去。
等烧了送过来,只怕冯氏和林清兰已经说完话回去了。
而且,林清瑶也确实觉得没必要给冯氏和林清兰上茶。至于她自己,刚刚才吃了个粽子,喝了一碗茶水,一点儿都不渴的。
好在冯氏和林清兰倒今儿倒也不是为喝茶过来的,有更重要的事。
现在一听林清瑶问起,冯氏就沉下脸来,语气不悦的问道:“昨儿咱们族学里的夫子到我家里来,我才知道端午的礼你们还没有给他送过去,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眼瞅着上半年都要过完了,下半年的束脩你们怎么还没有给夫子送过去?人家夫子一家人都指着他的束脩过日子。昨儿夫子还跟我吐苦水呢,说是这大节下,他们家都没有钱置办过节的礼了。我这也是没法子,今儿才亲自登你家门来跟你说一说这个话。不然这样大热的天,在家里好好的待着凉快不好,要跑你家来站在门外吹热风,被路人看?”
她最后两句话说的甚是嘲讽奚落,显然对于刚刚她们母女两个被林绍关在门外的事心里面还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