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男人不说话,也不做任何虚招,直接提刀朝蔡培照猛地冲来。蔡培照心里一惊,对方速度太快,他心道今天这是遇到对手了,也好,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铮的一声——
两件铁器在空中相遇,对方看上去朴素的刀硬如磐石,蔡培照手臂发麻,但还是一哂,道:“有两把刷子……”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裂响,被短刀砍到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细线,自己的刀竟然从中断裂,咔哒一声跌在地上。
蔡培照大吃一惊,如若是比兵器,自己这把宝剑不知道比对方的短刀锋利多少,而对方能一刀砍断他的剑,这不是因为短刀而是因为对方的实力。在这类人眼中,和真正的力量相比兵器不值得一提,对方是个什么来头?
蔡培照不算是个没脑子的人,他想求饶都已经来不及。对方身形极快,普通人用刀之后有个向下的势头,这个空隙足够对手调整状态,而他没有这个多余的动作,刀锋逆流而上,竟然直直捅进蔡培照的胸口。
蔡培照依然不可置信,身边看热闹的属下也全然愣住,太快了,只需要两招,没有多余的花招没有放狠话,就只有两刀。
蔡培照低头看自己的胸口,发现对方没有伤及心脏,他明明能一刀杀了自己,却故意偏了足足一掌的距离,略过了他的心脏,这是玩弄自己吗?
蔡培照朝后踉跄了几步,还没完,斗笠男人第三刀冲着他的膝盖而去,第四刀冲着他肩膀的筋脉,第五刀冲着他的手腕。
一共五刀,前面两刀是打败蔡培照,后面三刀挑了他的筋脉,让他变成了一个废人。
斗笠男人动作太快,蔡培照的属下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要去帮老大,等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只有一个满身是血的蔡培照和他痛苦的哼声。
变故来得太突然,从他们发现斗笠男人到现在扭转局面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杀了他!”一个属下大叫了一声,但他声音都有点抖。
斗笠男人像是没听到一样,他完全不理会这些人,而是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小男孩,斗笠男人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笑来。他笑得很温柔,让人产生一种奇异的安全感。斗笠男人伸出右手遮在自己眼睛上,那小男孩懂了对方的意思,伸手把自己的眼睛捂住。
小男孩把头埋进手掌里,后面是他母亲。小男孩的世界一切都远去了,只剩这座小院的声音。他只听到了刀声,小男孩第一次知道刀声原来是脆的,刀锋空气的声音极为悦耳,砍入人体的时候会有钝响。然后接下来就是惨叫声,不是那么好听,哀嚎中带着惧怕。小男孩默默数着数,一直到五十六刀的时候停下来。
他听了一会儿之后,慢慢从指缝里看,只看到一片血光,他还想再看,就被母亲捂住了眼睛。
刘家男人看着满地哀嚎的人,完全没看懂斗笠男人的路数,几乎手起刀落下一刻就是这样的局面。地上的人被废了武功,捂住自己的伤口不住哀嚎,
刘家男人对于斗笠男人是感激的,但第一印象是恐怖,拥有这样身手的人难以不让人感到恐怖。
斗笠男人像是没看到他们这一家三口,他慢慢走到门口。他动作慢条斯理,短刀已经收好,经过一场战斗身上没有沾上一滴血。地上鲜血慢慢流淌,像是长了脚一样慢慢爬,眼看着就要把他那个八角纸包给沾脏了,下一刻就被斗笠男人提起。
斗笠男人看了一会儿纸包,确定里面东西没被打湿,才说了他今天的第一句话:“柳梢记的胭脂,幸好。”
经过这样一场战斗,他竟然只是惦记着八角纸包里的胭脂而已。
刘家男人如梦初醒,赶忙道谢:“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刘家娘子给他使了个眼色,刘家男人才想到要拿点东西谢谢他,他还在那里翻自己的荷包,他觉得把自己全副身家都给斗笠男人都不够。
而斗笠男人一偏头,露出了他刀削一般的下巴线条,道:“你要是想走,现在去城门还来得及。”说完也便提着他那包胭脂,慢悠悠的走了。
刘家男人手里拿着荷包,还未来得及给人送过去,只能看着对方的背影发愣。刘家男人被夫人攘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一根救命稻草,是真的能救人命的。刘家男人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他招呼上自己的妻儿,也不管家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国师属下,必须马上去恩公说的城门。
而等在城门的竟然就是任剑远,他好像做这事儿做的熟练了,让刘家三口上了他的马车,然后口齿伶俐的开始跟守城大哥打交道。
斗笠男人站在人流之中,确定了刘家三口顺利逃出城才把斗笠扔了,他缓缓走进人群,普通的如同一滴融入大海的水,慢悠悠的把自己和人流融为一体。
从此之后,京都的大街小巷开始流传着一个神秘的男人,无人知道他从何处来,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不杀人,只做事。国师抓人的时候会陡然出现,救了人之后又陡然消失。
斗笠男人那句柳梢记的胭脂被说书人编进戏曲里,柳梢记的胭脂一度遭人哄抢。
慢慢的,人们给斗笠男人取了一个名儿,名为胭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