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城指了指自己的腰腹,厚厚的纱布下还是渗透出了一点血迹,金铃伸出手在上面轻轻摸了下,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宝贝儿,轻轻戳了一下就不敢在向前,问道:“疼吗?”
伏城其实感觉到有一种撕裂的痛感,但他摇了摇头,道:“不疼。”
金铃歪了歪脑袋,好像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来,于是坐在伏城的床尾,伸出一根纤纤玉指一指周玄逸,道:“他欺负我。”
伏城被这一声委屈的告状弄懵了,这才发现金铃平时最喜欢小周哥哥,现在却不正眼看周玄逸一眼。
伏城扭头问道:“你怎么她了?”
周玄逸淡淡道:“她想去找李见青报仇,我让柳青青给她下了药。”
伏城听前半句觉得金铃该,听后半句就觉得周玄逸这人冷酷无情,伏城道:“事儿是没错,但你这个处理手段能不能温柔点?”
周玄逸没吭声,伏城看他低眉顺眼的样子也发不出火气,就对金铃道:“回头我让他给你认错。”
金铃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然后就坐在床尾,一副再也不想起来的架势。
伏城其实有点想私下找周玄逸算账,但金铃在这儿也不好说话,问道:“你不走啊?”
金铃摇了摇头,道:“不走。”
“那你在这儿干啥?”
“看你。”
金铃一句话把伏城给憋死,她这姑娘跟黏人两个字向来是没有什么相干的,这时候却表现出了一点小女儿的依赖感来。
伏城只能让她呆着,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端着一个药碗,在周玄逸身边安静站着,叫了声:“爷。”
伏城没见过这人,问道:“这谁啊?”
那小厮模样的人恭恭敬敬对伏城道:“您就当我是个死人。”
……
你好好一个大活人是怎么让我把你当死人?
周玄逸拿过药碗,用白瓷勺盛了一勺喂给伏城。
伏城猝不及防的被这烫了一下,道:“你是不是没喂过药啊?”
周玄逸很诚实的点了点头,他这辈子还真没伺候过谁。
“哎,”伏城一眼就看出周玄逸这个小祖宗之前过得肯定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他倒是糙惯了,道:“我自己来吧。”
伏城伸手去接周玄逸的碗,周玄逸反而不动,他对着伏城道:“我学。”
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伏城愣住了。这大概是伏城听过最动听的一句话,让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有点无所适从。
周玄逸约莫是想了想之前有人伺候自己喝药的情景,他用指腹抹去伏城嘴角的药渍,第二勺盛起的时候吹了吹,才送到伏城嘴里。
伏城木木的接着,反正他这个人给个甜枣都能高兴一天,这么一个架势他是什么也话说不出来。
伏城在喝药,金铃就在旁边看着,当初是她撮合他们俩的,现在看来却有点发酸,对金铃来说,伏城和周玄逸比戏台上唱也唱不完的戏还磨人,这总算在一起了。
金铃想着周玄逸这两天的狼狈样,又看看伏城好像不大在意被骗了,就觉得周玄逸这人真坏,手里捏住伏城,金铃还能恨他一辈子?金铃一遮眼睛,道:“真酸。”
伏城喝完药,金铃又道:“那什么,赵小虎让我帮你求情。”
“求什么情?”伏城随口问道。
金铃道:“他说大爹爹的罪行免不了,能不能放了赵河?”金铃对赵河没啥感情,这句话也就是单单传话而已,具体怎么着那是伏城的意思。
伏城一瞬间觉得自己刚醒来莫名其妙就跟断冤假错案的清官大老爷一样,他是不是得在门口镶个大鼓,让这帮人好来自己屋里击鼓鸣冤啊?
伏城认命问道:“你又把人赵河怎么了?”
“没怎么,”周玄逸把瓷碗交给小厮,淡淡道:“关押了。”
“不是,”伏城无奈道:“这关赵河什么事儿?你关赵河干什么?把人放了。”
伏城一觉醒来,发现周玄逸这人恢复了太子爷身份就有点冷酷无情的意思,伏城觉得这人迟早要往暴君的方向发展。
又转念一想,呵,自己还有祸国殃民的本事呢?
周玄逸看着伏城似乎有点不甘愿,伏城又重复了一遍,“把人放了。”
在旁侯着的小厮是陈皇后留下的人,认识太子爷十几年了,也没见过谁敢这么跟太子爷这么说话。永乐帝说话是命令,剩下的人说话都是商量。但这位额头上有火云纹的男人说话随意,他家爷还真有股宠溺的劲儿,对方说什么还真是什么了。他下意识的多看了伏城两眼,给自己留了个心眼。
周玄逸松了口,道:“放了。”他身边小厮不是一个单纯伺候人的,现在得了周玄逸的命令,麻利的去处理了。
等人走了,伏城往后一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挑眉望着周玄逸道:“咱俩是不是该算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