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随着她血液的流逝,脑袋渐渐迷糊起来,直至失去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再次醒来,却是被一阵飞机的轰鸣声给惊醒的。
她吓了一跳,首先想得到的是,她是活着还是死了?
可看她好像还在昨天躲得深坑里,肚子的伤口像是被人处理过,绑了绷带。但是一动就疼,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看来是大量失血所致。
这是没死么?是二哥回来给她处理的伤口么?但是二哥去哪了?
池槿秋四处看了看,发现外面已经天亮了,她身上披着二哥穿得军大衣,头顶飞机轰隆隆的飞行声音不断,像是贴着地面飞行的,机翼飞行声都能把人的耳朵给震聋。
可就在这一片轰鸣声中,她听见一个汉奸在扩音大喇叭里,随着飞机四处飞行,四处喊话:“中国士兵们,大日本皇军优待俘虏!只要你们放下武器,等着你们的是大米饭、热茶、白面馒头,和皇军的罐头鱼肉……”
虽然声音渐行渐远,但她还是将这段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大惊,这,这不是历史书某个从南京大屠杀幸存的老兵说过的段落吗?
这是日军实行大批量屠杀jūn_rén ,和市民的前兆!
果然,没过多久,又飞一个飞机,大喇叭里的声音,变成一个带着日腔的日本女人,用那半生不熟的中文,唱了一支闻名全国的上海中国歌,《玫瑰玫瑰我爱你》。大致意思是,只要中国jūn_duì 老实投降,不但好吃好喝的伺候,还有日本女人陪着玩。
这个飞机飞走后,紧接着没过几分钟,又有一个飞机飞来,从天上四处投下五颜六色的纸张到地面。
池槿秋看着那被二哥堵住的小小洞口,飘下一张张红黄蓝白的纸张,心中一动,咬牙忍住疼痛,爬起身,伸手从洞口捡起那些纸张。拿在手里一看,写的是中文,每张纸的内容,几乎都在让中国jūn_rén 投降,不要做无所谓的抵抗。只要他们投降,保证不杀不打,有吃有住,和日本公民一样受到大日本帝国的优待和庇佑。
但是,他们只要敢抵抗,就剿尽杀绝。
还挑拨离间的说南京大部分的中国jūn_duì 都投降了,现在都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而且日本皇军的等待不是无限的,假如到明天清晨五点还不投降,他们就要实行强制政策了!
这,这就是那老兵口中,日军利用中国jūn_duì 饿了好几天,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又在消息闭塞的情况,卑鄙的挑拨,说其他jūn_duì 已经投降,从而到达让所有残余在南京的中国士兵听信了他们的谗言谎言,放下武器,变成俘虏,而后被集体射杀在江心洲的惨痛历史!
池槿秋看完这些纸条,心都凉透了,不知怎么地想到昨晚和他们跑散的万金山,和现在不知去向的二哥。心下着急起来,忍住伤口带来的剧痛,费力推开挡住深坑的砖头,从里面爬了出来。
外面依旧是一片废墟的景象,一直晴朗的清晨南京城,今天居然有点阴冷的感觉。
池槿秋裹着二哥的大衣,她本身就穿得厚,再在外面披一件,即便骨瘦如柴,现在像个大熊一样,行走在周遭得废墟,格外引人注目。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活靶子,等身体实在走不动了,就挑着小路,整个人处于近乎灵魂出窍一样的状态,在碎砖瓦砾中匍匐前进,爬得满身满手的血污,手上全破了皮,膝盖也剧痛不已,但她一点也不敢停下,全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味的往江心洲所在的方向爬去。
她想给那些可怜又盲善的中国jūn_duì 提个醒,让他们不要相信牲/口小日本的话,也想去那里看看,二哥是不是被抓去了那里。否则他不会不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就把她一个人丢在那个深坑里。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爬得她感觉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想找个地方检查下伤口,忽的发现不远处的地上还冒着烟,有两具尸体在前面平摊着,显然是同归于尽的。
她心里警惕起来,看见那两具尸体旁有把完好的步/枪,犹豫了一下,费力的爬了过去,把那枪拿在手里。顺便搜索了下旁边的两具尸体,从日兵的身上摸出一块军用压缩饼干。
昨夜逃跑之中,她绑在腰部的馒头替她稍微挡了下子弹,这才没让她一命呜呼。
可正因为如此,拉贝送给她的馒头都在奔跑中掉落,也就导致她一夜未进食,饿得前胸贴后背。饥不择食地拆开那袋二指长宽的饼干,像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猛塞进嘴里,差点呛断气。
可她不敢咳,因为她手里的枪管还没冷,说明这里的遭遇战发生在不久前,周围应该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