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一个多月没住人, 原本该是满院落叶灰尘, 无人请扫的景象。
可现在院门被人为的破坏了门锁,院门大开,积满尘土的院子印着清晰又凌乱的四五个脚印,直到里面的二进院子客厅里, 所有的物件都有被搜刮过的痕迹, 整个客厅杂乱不堪, 跟个垃圾场似的。
“这,这怎么了?”看到这副场景, 虎子搓着手, 一脸奇怪,“三天前我走得时候, 明明把大门锁得好好的啊!怎么就遭贼了呢。”
“不是贼。”池槿秋弯腰捡起一个碎裂的青花瓷茶杯,这是曾经她最爱用的茶杯,“如果是贼, 他们会翻墙而入, 不会这么野蛮的破坏院门。”
“三小姐是说……日本人?”虎子忽然紧张起来, 四下看了一番, “三小姐, 咱们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了,赶紧走吧。”
“不着急,那些脚步不是新的,起码是三天前留下来的。”池槿秋围着四合院转了一圈,又到二哥住的屋子里, 确定二哥没有回来过的迹象。想了想,就着二哥屋里留下来的笔和纸,坐在积满灰尘的书桌前,给他写了一封,她和大哥已经前去上海的信,然后把信封藏在二哥常用的笔筒里,这才依依不舍得和虎子离开了。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鹿儿庄,池槿秋还有两件事要做,一,她想去电报局拍个电报给余从濂,告知她即将去上海的消息,让他写信别再邮寄到这里了。二,她得去找包打听,帮她租个车,她买些干粮就和大哥下上海。
好在虎子来青石镇多次,对电报局所在的位置了如指掌。两人一路小心谨慎的跑到电报局,负责打电报的工作人员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懒洋洋的甩了三个字:“良民证!”
“良民证是什么?”虎子有点懵,“我们就想给家人拍个平安电报,咋地还要证件?”
“乡巴佬!”那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他和池槿秋一眼,不耐烦地数落他,“不知道青石镇现在是大日本帝国在管吗?没有皇军颁发的良民证,任你是天皇老子,也甭想发出一封电报出去!”
“你!”那崇洋媚外,一口一个大日本帝国,以日本人为骄傲的神情,气的虎子握紧拳头,想把那工作人员打得妈都认不得。
池槿秋赶紧拉住他,淡淡瞥了那工作人员道:“算了虎子,有些人连自己是什么样的根都给忘了,不配做咱中国人,只配做走狗畜/生,断子绝孙!”
“哎?你什么意思?谁是走狗畜/生啦?谁断子绝孙啦?”那电报工作人员像被踩到了尾巴,站在窗口哇哇大叫:“你们给我说清楚!否则不准走!”
“咋地,你还想叫你日本亲爹来抓我们不成?”池槿秋似笑非笑,指着他的喉咙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捏死你!”
“你敢!”‘敢’字还卡在喉咙里,那工作人员倏然睁大眼睛,一张脸涨成猪肝色,紫红紫红的,双手拼命地拍打着箍紧他喉咙的纤细手臂,眼里的惊恐神色一览无遗。
池槿秋目无表情的从电报窗口拿手死死卡住他的脖子,对他旁边另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工作人员道:“我说,你打字。认真点打,有一个错字,电报没送到,我就把他捏死!”
那女工作人员忙不迭地的点点头,在池槿秋阴冷的目光下,冷汗涔涔的按照她的要求,拍了封急报到黄河以东的雾镇电报局。池槿秋确定无误后,这才放开手中的狗腿子,对他淡淡一笑:“刚才街对面走过三个鬼子巡逻兵,你要不要叫他们过来喝喝茶呢?”
“不,不敢……”那工作人员才从她手里死里逃生,哪敢再放肆,点头哈腰的目送他们离开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小姐,您果然是大少爷的亲妹妹,实在太厉害了!”去找包车的路上,虎子一脸崇拜的看了池槿秋许久,终于忍不住称赞她,“刚才那种情况,要是我,绝对会被那狗腿子喊来的小鬼子抓住,哪能全身而退。”
“不是我厉害。”池槿秋摇摇头,“而是国人都欺软怕硬惯了,只要你比他更横,他就会犯怂。而且那狗腿子为日本人做事,心里做贼心虚,不敢真的声张,引起周遭中国人的众怒,只能忍气吞声放我们走。”
“原来如此。”虎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两人转过一个弯进入主道,忽的远处传来急促的日兵吹哨声,紧接着一大群穿着学生装的年轻学生们,一窝蜂的从远处向他们跑来。
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群手持长/枪,一边大声咒骂着,一边向他们射击的日本人。
那群被追赶的学生年纪都在十六七岁左右,看起来像是镇上的高中生,有男有女,人数大概有三十多个人。这其中,女生有十个,女穿着统一的浅蓝色的学生长裙,男生有二十个左右,大多穿着浅灰色中山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