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步骤,作为此案的主审部门,得先由刑部尚书马益昌叙述案件的事发始末,他看向刑部督捕司主事宁海,宁海点头朝着堂外道:“传证人。”
话落由刑部两名衙役陪护证人们进入堂中,马艺昌道:“现下由本官按各位的口供宣读皇上遇刺一案的事发首尾,作为本案的目击证人,还请各位再次确认。”
下头站着御前总管太监魏尚,三希堂御前女官佟玉茹,熙和门侍卫领班唐乾以及西华门侍卫领班谷天丰,均垂首表示默认。
马益昌清了声嗓子,开口道,“崇元十七年,腊月三十,戌时左右,皇帝由宝蕴楼出,过咸安门,经过南熏殿,干肉处,激桶处这三所地方背厢的甬道,然后过武英桥,行至武英门前突遇刺客,刺客行凶未果往西华门方向逃窜,后被前来救驾的熙和门侍卫还有西华门侍卫共同将其制服羁拿,之后由熙和门侍卫暂压于激桶处,后于戌时三刻交由刑部大牢。”
一番陈述过后,刑部尚书问:“刑部根据在堂各位多方口供综合,拟出这份案件经过,各位证人如有疑问或者需要补充,现在便可提出。如没有异议,案件审理进入下一阶段。”
堂中几位证人中,御前太监魏尚当先开口,顶着乌青眼儿还有满脸的伤痕道,“奴才没有异议,大人所述完全属实。”
刑部尚书威严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依次掠过,剩下的人也按序表示没有任何问题。马益昌环视四围的官员,“各位大人怎么说?往下进行?”
再坐的官员们略一互视,没有反对便都是表示默认了,刑部尚书深谙官场这种默契,接着便看向十三贝勒,允谒也同样了然于胸,颔首道,“提行刺皇上的犯人入堂。”
歹徒被差役们押到了殿中,披头散发,一身的镣铐枷锁,还穿着行刺当晚夜行的黑服,其中一名差役踢了下他的下盘,噗通一下他便跪下了身,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十三贝勒抬了下手,刑部的差役揪着他的头发,迫他抬起头。
众官员看清他的脸,其中有几人发出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允谒往声响最大的方向看过去,华盖殿大学士兼内阁首辅郝肃跟身旁的文渊阁大学士苏尚州两人正说着什么,“这不是……”
后面的话他没听全,不过听话音,行凶的歹徒应该是宫里的熟人了,他又看向罪犯那张呆滞抽搐,较为年轻的一张脸,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并不能唤醒他什么记忆。
允谒一边翻着刑部发放给各官员的案录,一边问,“我听说抓捕这名罪犯时又发生了一场意外。”
众官员听他这么一问,视线都投了过来,虽然这位贝勒爷只是顶替了区区刑部提劳厅主事的位置参与这场审议的,不过既然是皇帝钦点的名头,有意无意的也就代表了皇帝的态度,不仅不能小觑,而且还要谨慎待之。
刑部尚书马益昌接话肯定道,“这名歹徒在逃奔的过程中,自吞毒药妄图自尽,事后被熙和门侍卫唐乾救下,这件事故是由犯人本身故意造成的,而非他人为之。”说着略做停顿,往堂下示意,刑部督捕司主事宁海又道,“传证人。”
这次进堂的证人是太医院医士林元杰还有刑部仵作彭恩泽,最先开口的是之前就已经进殿的熙和门侍卫唐乾,“臣追上这名刺客后发现他往嘴里胡乱塞下异物,便扣他的嗓口儿,逼迫他吐出来了一部分。”
太医院医士林元杰接话道,“这凶犯吞下的毒药药性毒烈,事发后我们太医院当值的几个人使用药物迫其呕吐,不过却没能起到太大的作用,该名嫌犯声带尽毁,精神上随后也出现了疯癫紊乱的表现。”
“从该名犯人的呕吐物中查验,”刑部仵作彭恩泽道,“犯人所吞咽的是流通于黑市间比较常见的一种毒药,也就是所谓的“鹤顶红”,一粒即可封喉,得亏唐领班还有林大人抢救及时,才得以保住他的性命,不过以鹤顶红的药性,不死也会发作留下不可挽回的后遗之症,精神麻痹便是其中最为明显的一种。”
在他们叙述的过程中,众官员又仔细阅读了一遍刑部案录上关于此段事故,三人口述的笔录,太医院诊断的脉案,以及刑部对于药物毒性的认定。
之后再看向堂下罪犯那张口水直流,摇头晃脑的脸,没有任何穷凶极恶的神态,只是单纯的引人不适,甚至给部分官员造成不忍直视的感觉。
看来这名刺客行凶失败后,急难时打算吞服鹤顶红自尽,结果还是留下了活口,不过这个活口嗓子完全毁了,一个全疯的哑巴不知道会对案件的破获能起到多大的帮助。
允谒抬起桌前的茶盅喝茶润了润嗓子,“看来是不必同他本人验证身份了。”
“卑职同意,事发后刑部跟此人多次交涉,并无任何进展,您也见到他现在的状态,跟旁人无法产生任何交流。”
刑部尚书说着比了个手,示意他继续往后看刑部的案录,“昨儿晚上圣驾遇刺之后,刑部对宫里各处包括内宫都逐一进行了排查,旁的地方都没有缺少人员或者人员外出的情况,除了回缅学馆有一人在案发之时失踪,此人正是馆内的一名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