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颀自小也习得一些医理,颔首道:“可是暴怒造成的肝气郁结?你刚说我这病症不好确诊,那么依着你说,是什么缘故?”
湛湛见李兆才偷摸往她这看了一眼,止不住心虚起来,该不会真是叫她给气得罢,细想了想,断不能背这个黑锅,两人动气儿前,他就已经流过一遭了。
允颀阻开她的视线,看向李兆才,呵斥道:“让你说你就说,老往旁边瞧什么?放心大胆地说,说差了,免你无罪。”
湛湛攥紧帕子,心说这人也坏了,非得在大庭广众之下置她的难堪不成吗?
允颀有盘算,就是得让她明白,她就是他内里的病因,他跟她动心动肝儿的计较,岂能容她一副冰挂子心肠,爱答不理的样儿。
李兆才迟疑了半晌,豁出性子回话:“回王爷的话,”说着,抹抹头上一把冷汗,“王爷脉沉弦紧,除了您说的,是由情志不遂所伤的原因以外,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症因脉治》上讲,‘或房劳伤肾,肝精不足,水中火发,或恼怒伤肝,肝火易动,阴血随火上升,错经妄越,则内伤衄血之症作矣’,若房劳过甚,耗伤肾精,则肝肾不足,水不涵木,肝不藏血,虚火上炎,血液升腾,溢于清窍,而为鼻衄。虽说今儿是王爷您的大喜日子,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还请王爷遵循克制之礼,切不可操劳过度。”
活落,四围静成了坟圈子,众人脸上的表情百花齐放,五颜六色,但凡带脑子的,均能听出话中的意思,这李兆才穷学究的性子,心眼儿还真实诚,让他直说,还真是嘴上还一点遮拦都没有,光着屁股动刀枪,胆儿大得不害臊,竟然连主子的房事儿都指点上了。
众人敛神屏气儿,都提前做好了承接滔天大怒的准备,一觑诚亲王的脸色反倒拿不定主意了,主子爷气定神闲地喝茶,脸上风平浪静,垂下眼,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罢,往后这蜗牛性子改改,再有下回,神仙菩萨来了也救不了你。本月的脉金,我回头让长史处再跟你提个价。”
王府里的太医脉金按月致酬,外人眼里很有身价,这么一来立马又涨了行市儿。
李兆才渡过一大劫,俯下身一声挨一声地应“嗻”,得了便宜卖了个乖道:“奴才到外书房给您开个药方,回头您照着补,准保王爷您身大力不亏。”言罢,掉个头脚下一抹油似的走了,留下身后一房人说不出的尴尬处境。
自家王爷在政务上勤恳,大伙是没有异议的,大书房丑时以前从来没灭过灯,谁见过清早四点钟的日头?别说,章莱跟着在身边伺候,还真就见过不下两回,可万万没想到在自家王爷在房事儿上也肯卖力,其实诚亲王留京从上年年末到今年年初,也没有多长时日,平日在府上从没拿正眼瞧过谁,更别提跟丫鬟们有任何沾染。
章莱都替他们家王爷抱屈,觉得他平常太克制了些,忍到今儿大婚的时刻,亏得没给憋坏了。
看着众人乌七八糟的眼神儿,湛湛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脸上又红又热燥,明明两人关系清白,被他暗示的好像有多么不堪似的,她心里那股倔劲儿上头了,抚定心绪,摘了腰里的帕子,施施然甩起来,蹲了个安道:“既这么,王爷应该遵照医嘱,好好将养着身子才是,奴才瞧您这书房里头挺宽敞,摆设用具一样都不缺的,今儿这事儿是奴才的错儿,不该跟王爷您闹脾气,不早了,王爷早些歇下罢,没什么其他要紧事儿,奴才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