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所有人看来,跟皇家结亲,是运道,她不该不识抬举,可她还是觉得两个人若想长久相处,最重要的还是投缘对脾气,几回跟诚亲王接触,都闹出过不对劲,也不明白人心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那么多王公贵族家的郡主格格不考虑,认准了要娶她做福晋。
在屋里憋得闷了,到外头廊子里站站,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是郝晔前两日寄回家的,上面除了问好,只有四个字“等我回来”。
茯苓知道她私下里总拿出来看,面上不显,指不定心里埋着多少难受,“主子,”她小心提醒说:“要不您跟大爷回个信儿罢?说不定这事大爷有主意呢。”
湛湛眼前恍惚了一下,又失落地摇了摇头,“事情已成定局,如今任谁也挽回不了,哥哥一路上的任务已经够艰巨了,何必再跟他徒增麻烦,耽搁他的前程,我都想明白了,我跟他到底没有缘法……”
她说着扯起嘴角笑起来,狠心把信揉成一团丢在花缸里,抬头看出很远,眼睛里春光融融,“……他此次北上非同寻常,倘若路上走得顺畅,回来后没准儿能得到宫里“赏戴花翎”,甚至是进爵,赏世职……眼下我心里顾不上想别的,只盼他能够平平安安回来。”
这些话说出来不过是自我开解罢了,心里哪能真正放下,茯苓听得心酸,背着她又偷偷把信捡了回来,在屋里找了个地方仔细存放好。
时间转瞬即逝,仿佛打了声响指的功夫,抬眼进入二月间,婚事正式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皇室讲究排场,三书六礼的章程面面俱到,钦天监走过场合出两人的八字,结果是“天作之合,畜奴满行,吉昌福隆”的上上等姻缘。
行过“小定礼”,随即就是“大定礼”,也是老话中所说的“下聘”。
宫里派请了内务府总管大臣那托为大宾前来下定,家里这边则还是延请了旗下参领左门巴。两人先至宫里,请出诚亲王的庚贴,又置办了金银茶果,龙凤喜饼,带着聘礼送至马佳氏府上。
马佳志辉指示人收下,忙请两人进屋里坐,那托推拒说不必,从怀里取出个红绿绸的包袱递给他,“宫里还等着回话,耽误不起,您赶紧把姑娘的八字给填上,话说着这就得走。”
马佳志辉忙打开包袱将庚贴拿出来,阳页上写着诚亲王的生辰八字,反过来提笔在阴页上对应也写上了湛湛的,接着照规矩换了紫色的包袱给小心包裹好,准备了若干蜜食作为回礼。
随后双方又交换了婚书,那托跟左巴门检查无误后,便收好两人的庚贴准备着回宫里报聘,马佳志辉把两位大宾送到大门外,踟蹰了半晌,拦下他们到稍微背静一点的地方,搓着手一脸为难的问,“我这有个疑问想要请教两位大人,咱们家的婚事你们二位也瞧见了,来得太过突然,倒也不是埋汰自家的姑娘,可总也觉得奇怪,好像这阵zǐ_gōng 里格外关照家里似的,不知这当中是否有什么内情儿,还请两位大人给个提点。”
左门巴一个白眼翻到脑袋后头,扬了扬手里的包袱说:“不是,您这会提这茬儿,早干嘛去了,龙凤大贴可都换过了,上头瞧得起咱家,您是觉得无福消受还是怎么的?”
那托也道:“我说咱们家出息点成吗?天上掉馅儿饼,接着就行了,噎不着您,宫里路数儿深,上哪儿去跟您打听情由儿?名册上统共就那么几家姑娘,上头瞧着咱们家的格外入眼,顺手给三爷指个婚,这有什么的?”
原本心里还有些顾虑,被两人这么一说,只道是多想了,马佳志辉陪着笑把两人送上轿,拜个手道:“神来气旺,我这也是被喜晕头了,二位大人多担待,这阵子辛苦两位大人前后操劳,隔天请您二位吃酒,还请二位赏脸才是。”
是应酬也是心意,过了聘,人名义上就是皇亲国戚了,两人客气应下,回拜个手让他留步,前后上了轿赶回宫里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