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声去看,原来是熟人,诚亲王撇襟跨入门内,目光略微抬起掠过一眼,复敛起,应了声说:“来取我那物件,正赶上你店里忙。”
掌柜的还未来得及开口,郝晔打起官腔,抵拳拿捏起架子,笑道:“呦,这不是三爷吗?真是巧了,在职上跟您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想到今儿也不例外。”
允颀阅过的笑多了,谦卑的,应承的,甚至是憎恶的,眼前这种最不招人待见。
郝晔不像他阿玛,是科举出身的学究性子,非黑即白,而是游走于宫禁跟市井间的圆滑,颇有些笼络人心的手段,这种浮于表层的虚伪很难对付,当面一套,背后少不得精明算计。
掌柜的腆着脸笑,把他往里引:“原来二位爷一早就认识,三爷来迟了,您那物件差点就被这位爷相走了,您瞧瞧,两位爷一样的心思,这可真是麦芒落进针眼儿里,凑巧了!”
郝晔见他走过来,不动声色地隔他的视线把湛湛挡在身后,将手里的鼻烟壶立在柜台上,略微一笑道:“原来这是三爷定下的,恕微职无礼了,稀罕物件儿也难怪大伙儿都喜欢。”
见他护雏似地护着她,允颀淡淡扬起眉道是,似有似无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下个月是万寿节,想想没什么好送给宫里老主子的,那日见人店里这只“河海清宴”的鼻烟壶寓意还挺吉祥,虽说是一眼瞧中,不过当天手头上有些短,只交了定金,今儿过来刚好把剩余的欠款补齐。”
这一眼看得郝晔极不舒坦,心头莫名冒火,耐于涵养,只客套笑了下道:“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这回是微职冒犯了三爷,既然是王爷先瞧上眼的,微职断然也没有截胡的道理,三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道目光擦着他肩头,不经意地折向后方,诚亲王略微抬起下颌,室内的光火粲然,缓慢流转过他的唇鼻,“那倒也不见得,真正瞧上眼的,那就是自个儿的。”
郝晔一听这话乍了翅,冷竖起眉头,似笑非笑地问:“三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儿这茬儿来得有些邪性,允颀蓄意挑衅,好像就等着他这一问,既然迟早都会是他的人,如今站在别人身后成什么体统,不论他跟湛湛有没有感情,都感觉受到了触犯,他忍下零星火气,极淡道:“那得看你怎么理解。”
这么着就算是把话彻底挑明了,先前只是怀疑,现下得到对方亲口论证,敢情丫真的对湛湛生出意思,惦记上他的人来了,郝晔攥起拳头冷笑,“以前敬重三爷的为人,眼下看来也不过如此,紫禁城养出您这么个厚脸皮的爷出来,我都替您臊得慌,请三爷顾忌自个儿的身份,勿要徒惹是非。”
这闹得是哪一出儿,怎么话说着说着就说蹭脸了,掌柜的在一旁一脸懵逼的样子,想出声劝和又畏畏缩缩的,唯恐被殃及。
湛湛云山雾沼的,听不出两人话里的玄机,以前也没听说过这俩人有什么不对付的,只知道话说翻车,爷们儿闹急眼了,忙拽着郝晔的手肘,“哥哥,”她低下声气儿说,“有话好好说,您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