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的案件刚结束的时候,我和小冬去过一次镇政府,从里面调出了一批卷宗,其中有一点特别奇怪——在过去的二十年间,佛手坪的大部分死者都是在七八月份死亡的。”
“七八月份?”佟星河的手一颤,“这跟蚂蚁有什么关系?”
“七八月份,正是蚂蚁繁殖的季节,大量刚长出翅膀的雄蚁和雌蚁会飞到洞穴外面,进行交·配。”
“我的天……”佟星河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脑洞大开,问了另一个问题:“昭阳,你说武队这次突然被杀,跟蚂蚁有关系吗?”
“不清楚……”江昭阳忍不住用手抓了一下头发,补充道:“如果武队的死真的跟蚂蚁有关的话,那现在不光是佛手坪,整个洪川都可能置身在极其危险的境地里。”
“什么意思?”
“赵如新和武队原来有仇吗?”
佟星河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
“现在的情况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杀人动机的人突然莫名奇妙地杀了人……”
“我明白了。你是想说现在洪川有人能够操控他人,并且操控的媒介是蚂蚁?”
“洪川最近有没有发生过让你感觉很奇怪的案件?”
佟星河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只还被吊在胸前的手臂,随即嘴角漾起了一抹苦笑,“最近案子有点多,你最好还是能亲自过来。”
江昭阳没有马上回答,他用牙齿咬紧了烟蒂,狠狠地抽了一口红双喜。
青色的烟雾开始徐徐从他嘴里吐出的时候,佟星河忽然听到了一声疲惫至极的回答:
“我怕是过不去了!”
“昭阳,你……”佟星河猛地一愣,不过她又马上住了口。
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他不能过来的原因。
“星河,这一次,照顾好自己。”
他忽然叫起了她的名字,嗓音低沉而温柔,像父亲,像恋人,像一个即将远行的朋友。
佟星河紧握着手机的手指突然莫名地颤抖了一下,她的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她哽了几下喉咙,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只是使劲地点着头回应他,从喉咙里轻轻地“嗯”了一声,就像他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一样。
“那我挂了。”
“昭阳……”她突然慌了起来。
“嗯,怎么了?”
“没……没事。”
“那我挂了。”
“别……”她突然皱着眉阻止道。
江昭阳没有再出声。
佟星河站在佛手坪废弃古寺的空地上,看着眼前尸山血海,狰狞斑驳的模样,突然从眼角垂下了一滴泪,她哽咽着,用一股细细的腔调轻轻地说:
“昭阳,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江昭阳站在林都机场候机楼前,心情本来跟天上的云是一样的颜色,但是这一句轻柔的“活下去”,却让他的心湖突生涟漪。
“你可真是霸道啊!”江昭阳轻轻一笑,“这下我连死的权利都没了。”
“你敢!”
“放心吧!我问心无愧,只是这一次在里面呆的时间可能会长一点。”
“你保证?”
“我保证。”
佟星河对着地上凝固的血渍出了会神,随即点了点头,直接挂断了电话。
·
江昭阳刚和佟星河刚通完电话,王局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江队,刚才技术那边查出了一条线索,是关于姓曹的那位受害者的。”
“什么线索?”
“我们调取了他所有的宾馆住宿资料和银行账户资料,发现在五年前,有人突然往他的银行卡里汇入了一大笔钱,金额是五十万。”
“能确定汇款人的信息吗?”江昭阳问。
“一般银行监控录像的保存时间根据国家规定最长也就是三个月,五年前的视频资料估计应该是没戏了,不过我认为那钱更像是他自己从外地存入的。”
“理由呢?”
“就在那五十万汇入的当天,他便入住了当地的一家洗浴中心,而那家洗浴中心在半年后的一次扫黄行动中被打掉了。”
“也就是说——钱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在当地银行存入的现金。那他到底做了什么,会让人突然付给他五十万,还有其他线索吗?”
“当地的报案记录我们正在核对,不过我觉得绑架勒索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没人会傻到拿到赎金,就大摇大摆地跑去银行存款。”
“嗯。”江昭阳点了点头,发现这事比他预想得更加扑朔迷离。
他又问:“地点呢?他是在哪存的钱?”
王局低头核对了一下资料上的地点,沉声汇报道:
“湖北,洪川。”
听到这个分外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名字,江昭阳的肩膀不禁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所有的线索,就像一条条细流,最终还是慢慢汇入到了洪川这个深不见底的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