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的话,让江昭阳沉默了许久,直到一阵敲门声传来,这种静默才突然被打断。
颜以冬起身去开了门,发现敲门的,是一脸犹疑的仓鼠。江昭阳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微等一下。
“还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江昭阳目光炯炯地看向秦玉。
“哥,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肯定会回答。”
“当年你把毛桃救出来之后,它去了哪里?”
“它一个人逃走了,因为它知道奶奶不喜欢它,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
“那它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怎么知道你被人欺负的?”
秦玉沉默了一阵,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它是怎么知道的,也许它一直在偷偷观察我,只是我不知道罢了,直到它前段时间带着一麻袋金银珠宝来找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它竟然一直在附近没走。”
“你怎么知道它是没走,而不是从外地突然回来的?”
“因为它带来的金银珠宝啊。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听人说附近的山里有一个墓,墓里有很多值钱的东西,但是那个墓不能开,因为里面埋葬着一座大佛,开了墓,大佛会生气的。”
“嗯。”江昭阳点了点头,没想到这村里竟然还流传着这样的传说,他想了想,忽然问道:“毛桃为什么会送金银珠宝给你,难道它的意思是让你把这些东西送给那些欺负你的人?”
“应该是。它当时做了几个手势,不过我没看懂,直到那些东西被陈志国发现,夺走……”
“杀人是谁的主意?”
“我们俩的主意。”秦玉的表情从平静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它有一天夜里突然跑了过来,看到我脸上有伤,它突然变得很着急,很狂躁,你明白吗?就是它一句话不说,你也知道它马上就想杀人……”
“我明白。”江昭阳身体微微往前挪了一点,“所以,你给它绑上了家里的柴刀,给它套上了你的丝·袜,给它指明了仇人家的方向?”
秦玉表情极为平静地点了点头,看来杀人不是一时之念,而是仇恨堆积了多年的结果。
“那它身上的披风哪来的?”
“我不知道,应该是在古墓里找的。它小时候很喜欢我屋里孙悟空的连环画,怎么看都看不腻,所以它模仿孙悟空找了一个披风穿在身上,它很喜欢那个披风,每次来都穿着。”
“那丝·袜呢?为什么给它套上了你的丝·袜?”江昭阳紧接着问道。
“因为它掉毛,被你们发现就完了。”秦玉一笑,继续解释道:“我没有那么大的衣服,所以只能在腿上给它套上一点。”
“那第一起案件发生的时候,你在现场吗?”
“不在。”
“最后一个问题……”江昭阳抬起头继续问道:“毛桃会不会说话?”
“不会。”
“你确定?”江昭阳表情狐疑地问。
秦玉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至少我没听它说过。”
“哦。”
“哥,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是觉得……聪明成它这样的猴子,会说人话也没什么稀奇的。”
秦玉没有继续搭话,双手撑着床板往后一靠,把身体紧贴在了冰凉的墙壁上,一副疲惫不堪的表情。
江昭阳无声地朝颜以冬挥了挥手,他们两个人便默契地朝门外走去。在走到门口时,他忽然转身问道:
“对了,小玉,我们只找到了一个叫秦亮的人的头部,他的四肢在哪?”
“不知道。”秦玉闭着眼回答道,“大概被毛桃剁碎喂山里的野狗了。”
“呵……死得其所!”
“嗯,死得其所。”秦玉跟着他嘤咛了一声。
颜以冬小心地把双·腿跨出了门外,江昭阳却动作轻柔地反手带上了门。
颜以冬马上皱了下眉,有些不明白江昭阳这是想演哪出,她正想敲门喊他出来,却没想到挥出去的手臂却突然被仓鼠攥在了手里。
仓鼠面带微笑,朝她轻轻摇了摇头,颜以冬一愣,然后忽然间明白了过来——江昭阳肯定是有一些话还没说完,而这些话,他只能说给秦玉一个人听。
同她猜想的一样,门在关好的刹那,江昭阳便背对着秦玉叮嘱道:
“小玉,下面这些话你就当我没说过……”
秦玉从朦胧的睡意中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只似有若无地轻轻“嗯”了一声。
“就这些天的案件来说,虽然死了不少人,但并没有你直接参与的证据,所以在接下来的审问中,只要你一口咬定人是毛桃杀的,你并没有参与其中,他们就没有办法定你的罪。”
江昭阳期待着身后传来肯定的回答,可是过了许久,他的身后却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他原以为秦玉睡着了,谁知回头一看,秦玉正靠在墙上,表情凝重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的刹那,秦玉突然笑了起来:
“拐子哥,谢谢你!”
江昭阳莫名苦笑了一下:
“所以,这一次你也不打算听我的话?”
“哥,我明白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那样做。在这里,它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我连唯一的朋友都可以背叛的话……”
“朋友……背叛……”江昭阳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的意味。
“我不想变成那种连自己都恨的人。”
“可是毛桃已经……走了,对吧?如果它还活着,它难道会希望你剩下的人生在监狱里度过吗?”
秦玉没有回答。
“你还记得我刚才问你毛桃会不会说话吧?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