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拂湖面,层层清波粼粼。湖边的小亭里,薛予章手里拿着一根鱼竿。小厮为他装好鱼饵便退出了亭子,远远地站着。
洛瑾站在亭子外面,等着薛予章问关于素萍的事。
“你去过州府没有。”薛予章显然没把素萍的事放在心上,眼角看着站在外面的人儿。阳光下,像一个漂亮的人偶,只要扯东手里的线,她就会跟着你一举一动。
洛瑾看向亭中,摇头,“没有。”她长这么大,大石村是她来过最远的地方。
“州府呀,比这里好多了。”薛予章看着湖面,“很大很热闹,每天都有玩不完的花样。还有异族的歌舞坊。”
薛予章并不提素萍的事,这让洛瑾有些着急,“贵人……”
“洛瑾,想不想去州府看看?”薛予章回头,“你站那么远,怎么和我说话,过来。”
“你不是说想知道香炉的事吗?”洛瑾没有动,站在原地。
“一个小小的香炉而已,洛瑾喜欢,就送你了。”见人不进亭子,薛予章扔掉鱼竿,起身倚在亭柱上,眼中含笑。
“不是。”洛瑾摇头,“是我嫂子,她是冤枉的。”
薛予章摇头,“那你说怎么做?”他有些为难,“有时候事情看起来简单,其实很复杂。万一纵容了一次,难保下次不会有人再犯。”
洛瑾似乎听出来了,薛予章心里也是认定素萍偷盗这件事的。那自己跟着来做什么?只听他谈论州府如何富庶,日子如何有趣?
“贵人,能否告半日假。”眼前的人不会帮素萍,在这些权势人的眼里,人命算不了什么。洛瑾现在想着,还是要回去找莫恩庭,希望他会有办法。
薛予章双臂环胸,看了洛瑾良久,“因为是你,所以我准了。”
闻言,洛瑾施了一礼,转身往水坝跑去。真要晚了,衙门里的人来了,到时候想素萍出来,可就难了。
山路很远,洛瑾心急如焚,只觉得这路似乎比往日长了不少。
翻过后山,回到莫家。大峪在院子里玩泥巴,看见洛瑾失魂落魄的跑进来,叫了一声婶儿。
洛瑾哪里顾得上,直接跑去西厢屋。
“二哥!”没有了以往的礼数,洛瑾直接掀开帘子跑进里间,“素萍嫂子出事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洛瑾会回来,看样子有些狼狈,一脸汗,头发乱乱的,有些黏在了脸颊上。
莫恩庭心中一惊,这丫头不会是在外面吃亏了吧?“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他扔掉手里的书,从炕上下来,把住洛瑾的双肩上下打量。
“不是我,是嫂子。”洛瑾喘的急促,平时白嫩的脸泛着微微的粉红,“她被关起来了。”
“怎么回事?”莫恩庭皱眉,“你先仔细跟我说说。”
事情的原委,洛瑾说了一遍,越说越急,“怎么办?他们说要把嫂子送去衙门。”
莫恩庭低头想了想,“我过去看看,你不要过去了,留在家里。”
“不行,我要回去。”洛瑾不放心素萍,这件事她才是最清楚的那个,“我只告了半日的假。”
“发生了这事,你还想留在那里?”莫恩庭现在无暇去问这些,只道,“你喝些水,我去跟娘说一声,一会儿就走。”
去大宅的路上,洛瑾有些累,她方才跑了一路,腿脚有些无力。“二哥,你先在前面走,我走得慢。”
“那你小心些。”到底事关人命,莫恩庭也知道轻重,又叮嘱了两句,自己往大宅先去了。
这次回大宅,莫恩庭去叫过莫钟,可是莫钟借故看着家里的老母,并不想前去。嘴里甚至骂着,这不规矩的女人死了算了。
洛瑾看出。莫钟根本不在乎素萍的死活,说不定还想着人死了可以得些银子。人心如此凉薄,却是让人寒心,倒是这完全没有血缘的莫恩庭为素萍奔走着。
洛瑾到了大宅时,刚好看见莫恩庭在门前和一个男人说着什么。男人四十多岁,一把稀疏的山羊胡,面貌清瘦,一身长袍,看上去像是读过书的人。她见过一次,知道那人是孟先生,薛予章身边的人。
“不是说让你不要急吗?”莫恩庭看着小跑过来的洛瑾,小声道。
“孟先生。”洛瑾对着先生行了一礼。
“进去说吧。”孟先生伸手做请。
到了一处小厅,洛瑾跟在莫恩庭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安定了许多,总觉得莫恩庭来了,事情应该会有转机。
事情自然是要从头说起的,免不了要在香炉上费一番唇舌。所以,关键的人物,凤英被孟先生叫人找了过来。
孟先生是薛家人派来跟在薛予章身边的,目的就是看着薛予章在外不要惹事。所以他的话还是管用的。
凤英来到小厅后,看了眼在场的莫恩庭,眼中厉光一闪。上次她伤了腿,就是莫恩庭轻轻巧巧几句话就解决了,还落了个明事理的名声,她何曾吃过这种哑巴亏,仇早就记下了。
“先生,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凤英明知故问,既然莫家来人了,肯定是为素萍。只是莫钟那个缩头乌龟没来,事情应该不难办。
“素萍的家人来了,说是想要个道理,你说看见她偷香炉了,确定?”孟先生问道。
凤英低头,眼珠子转了转,抬头笑道,“这事情,我都与许婆说过了。当时就见着一个人影,鬼鬼祟祟从翠竹苑出来,后来进了伙房。”
“凤英嫂子,话不能乱说。”莫恩庭接道,“只凭一个人影就断定是素萍嫂子,你可知道很容易冤枉人?”
凤英以前在东家做丫鬟时,那也是见过不少龌龊事的,不会因为莫恩庭的一句质问就慌了手脚。“我没说是素萍,是她自己站出来的。你说她要是心里没鬼,自己跳出来做什么?”
“既然香炉是在伙房找到的,为何到了手,不立即带走,偏得放在那里等着人来搜?”莫恩庭又问,“若说要藏的话,宅子这么大,何必藏在人来人往的伙房?”